他看到龍湘的閃躲和後退,嘴角似有若無地勾了勾。
這個笑讓龍湘無端地想起他那句“你會可憐我嗎?”
那時他面帶微笑,紅着眼圈,真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她那時選擇說心裡話,承認他真的很可憐,如今瞥向唯一護着北庭長淵的幸存者,那人望着他的眼神如同看見了魔鬼。
哪怕他很快搖搖欲墜地咳嗽起來,那人也不敢覺得他柔弱可欺,更不可能可憐他。
但凡見識過他的強大,都很難再去可憐這個人,即便他身體衰敗到快要死亡。
龍湘似乎明白北庭雪為何問她那個問題了。
大約這是人生第一次,居然真的有人會可憐他。
怪不好意思的。
這種人生第一次什麼的,不是她這個設定該有的體驗。
龍湘心髒好像被人緊緊抓住,人很不舒服。
她擡手捂住心口,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充滿缺點的惡毒女配。
“謝謝,再見。”
她禮貌為得救道謝,然後迅速道别,轉身就跑。
過河拆橋的速度堪比火箭。
她一次都沒敢回頭,但能感覺到北庭雪一直在看着她。
剛才還笑話那群人被北庭雪吓得汗流浃背,現在是輪到她自己了。
跑出很遠龍湘才停下腳步,努力平複呼吸。
她喘息地扶住回廊的立柱,手心和額頭全是汗。
北庭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這父子倆各有各自的可怕。
但她跑出來不全是因為害怕。
怕肯定是怕的,但她不會因為害怕躲避逃走,她更為此興奮。
她要跑的原因就是那股興奮。
不可以。
這是不能被允許的。
她是個終将死去的配角,不能被别人的男主撩動心弦。
她會回到她的家裡,拿着她的手機,在因特奈特上觀看無數漂亮的□□。
所以不用對虛幻的泡影産生任何多餘的感情。
小打小鬧可以,一點點欲念也無傷大雅,也算符合角色設定。
但這裡不可以。
龍湘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跳,一字一頓告誡自己:“這裡不可以。”
不知過了多久,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來這兒之前看過的男菩薩視頻後,龍湘長長吐出一口氣,直起腰來,覺得自己又行了。
她平靜下來,身上血回歸大半,頸間傷口也愈合了,昨夜的折磨和今早的經曆都好像一場夢。
回去吧。
算算時間,距離女主和男主碰面不遠了,她就快能功成身退了。
不過這殺青之前的戲份才是她的重頭戲。
不能半途而廢,都看見曙光了,要堅持住。
龍湘回程這一路都在不斷給自己打氣,來到小屋前推門而入時,人已經完全妥當了。
可擡眼的瞬間,她看見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北庭雪半倚床榻,一條腿微微屈膝,手裡把玩着五彩的璎珞。
流光溢彩的法器不能吸引龍湘的視線,他纖白如玉的手指卻可以。
她又有那種心髒被緊緊抓住的不适感了。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龍湘露出虛僞地假笑,手又不自覺捂住了胸口。
北庭雪緩緩起身,衣袍上的金漆符文仍然是熄滅的。
他醒着,符文卻不再亮起,導緻這一切的是龍湘的血。
她的血甚至還留在他衣裳上,明明念訣就能清理幹淨,但他沒有。
太子殿下微擡下巴,稍稍仰視站着的龍湘,錦袍衣領敞開,露出些微的鎖骨和性感的喉結。
龍湘甩了甩頭,把視線挪到一邊,去看他的手。
“你忘了這個。”
北庭雪反手将璎珞遞過來,等着她去接。
原來是為了送這個。
龍湘隻想着讓他趕緊走,立刻上前将璎珞抓了過來。
“我拿到了,多謝殿下還親自跑一趟給我送來。”
剩下的話不用說,龍湘瞥了一眼身後的門,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北庭雪的目光落在側身對着自己的女子身上,她盯着門外,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不肯看上一眼。
他站起身,經過她身邊,感覺到她因為他的靠近屏住呼吸。
“龍湘。”
北庭雪叫她名字,龍湘渾身一凜,本能地去看他。
四目相對,北庭雪輕輕道:“不是說,下次肯定不讓人把我帶走了嗎。”
龍湘瞳孔收縮。
她想起了自己上頭時的那些話。
她張張嘴,半晌,道:“我沒有讓人把殿下帶走啊。”
龍湘努力一笑:“我這不是在親自趕您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