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車門他立刻迫不及待沖到公路下面一通幹嘔。
嘔得天昏地暗,看來剛才那一幕着實把他驚到了,以至連身體都起了反應。所以吐完後,他擦幹淨嘴沒有返回車内,而是遠遠站着,一邊慢慢搓着自己再次顫抖起來的手指,一邊若有所思看着車後某個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我十分詫異的事。
他把那些塞在衣領裡的金項鍊全都拉了出來,又從衣袋裡抓出幾條,有長有短,有粗有細,盡數挂到自己脖子上,仿佛那不是他的脖子,而是個項鍊展示架。
“……帶那麼多金子出門,都不怕離了車子會被人搶。”見狀我終于忍不住咕哝了句。
咕哝得很輕,但還是被一旁的冥公子聽見了,他瞥了我一眼,笑笑道:“你不曉得麼,金子能辟邪,尤其是陰性之邪。”
“陰性之邪?邪還分陰陽麼?”
“那是自然的,萬物都有其陰陽之分,無論明的還是暗的。”
“……那什麼是陰性之邪,什麼算陽性之邪?”
“活物為陽,譬如那個寄生在你眼睛裡的妖物,他就是陽邪。而陰則對應死物,譬如纏着你的那個女人的魂魄,也譬如某些被陰魂附着的物件,好比石頭。”
“哦……”
“但石頭之邪,也是分陰陽的。就拿翡翠來講,翡屬火,對應陽;翠屬水,則對應陰,它們被稱作陰邪中的次陰陽。其中,以次陰最為棘手,所以總體來講,如果本身不是個陽氣很重的人,最好不要以收集翠玉為樂,雖然并不是所有翠玉裡都有邪,但正所謂常在河邊走,焉能不濕鞋,小心為上總不會錯。”
“這麼說,老陳之所以身上戴了那麼多的金子,是為了辟邪?”
“沒錯。”
“那他是被什麼樣的邪東西給纏上了??”
“看你問得這樣積極,怕是已經忘了自個兒身上那些問題了吧。”
淡淡一句話,适時讓我住了口,也讓我情緒一瞬間跌回至谷底。
見狀他又笑了笑,一邊看我神情上瞬息的變化,一邊側了側身子,随後伸手到我面前,對着沉默下來的我遞來一樣東西:“見過這種石頭麼?”
我原想繼續保持沉默。
但當目光落到他手中時,要想再不吭聲,卻談何容易,因為他手心裡握着的那樣東西美得叫我一瞬間幾乎有點窒息。
那是一塊石頭雕刻的佛牌。
開臉已是完美,顔色和水頭卻更是完美。
那是好似春天初生嫩葉般的綠。天然暈化,沁入通體,又透徹得仿佛用手一戳就能戳出一汪清水。
如此完美到極緻的石頭,若不是玻璃所制,那必然就是塊玻璃種的翡翠。
且還是滿色的帝王綠。
“很貴的吧。”因此脫口而出這麼一句大俗話。
他聞言輕輕一笑,遂将那塊佛牌随手抛到我手裡:“還好,不過虛價百來萬的東西。”
“哪兒來的?”
“算是老陳邀我上他這輛車的定金。”
隻是定金??
輕描淡寫一句話,不由叫我呆愣了片刻。
随後一下子反應過來,卻又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點不可思議:“明白了,他是不是想要你為他驅邪……?”
“說對了。”
“……可他為什麼會認為你能驅邪?難道他知道你的來曆?”
“這個麼,怕是要從我跟他第一次見面時說起。”
“第一次見面?”
“你知道天光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