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扶額歎氣,心說果然不出所料。
聞琴也看出不對了:“他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謝長安:“失魂症,除非将他散落的魂魄找回來,否則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她直接出手點了幽嶽的睡穴,也不指望離夢城主名震天下的卦象了,直接對衆人道:“宋陵發病蹊跷,我們中間一定有人出了問題,但此地妖邪極為狡猾,不僅附身,還能讀取被附身者本身的記憶,光是詢問,是問不出來的。”
循象:“謝真人的意思是?”
謝長安:“讓我試試你們的身手,妖邪即使攫取神魂記憶,出手也不可能完全遵循本尊的功法與習慣,一試便知。”
循象點頭:“那便先從我開始吧。”
他當先起身走出傷門方位,召出綠影刀。
刀身瑩瑩,狹長如劍,與留天劍的前身留天刀同出一源。
循象以佛為修,卻未剃度戒殺,綠影刀環身而出,随即便有殺意漫天卷來,泠泠漫漫,如哀如泣,瞬間便是凄風苦雨,引人悲痛難當。
謝長安一與他交手就知道,對方以心境入刀,而循象的心境就是悲。
世間至悲至苦之意,方能成就至為淩厲,絕不回頭的殺人刀。
悲的心境是有了,無孔不入的殺意也立時湧來,眨眼之間,已如鋪天蓋地十面埋伏,将她團團圍住。
但謝長安顯然并不想落入被動,直接以留天劍破開身後,從容退開,随手又封禅筆布了一道江山屏障立于兩人中間。
“點到即止,辛苦循象道友了。”
循象也沒再出手,雙袖攏在身前行禮道:“謝真人四兩撥千金,在下也領教了。”
鄧銜青從旁觀戰,一時屏息。
她對謝長安這個名字或所在的境界還未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卻知循象實力如何,此刻見他言語之間隐隐低頭服軟,不由有些發怵,但又不能後退,否則便顯得自己可疑了。
“在下修為有限,又有傷在身,還請謝真人手下留情。”
說罷鄧銜青召出自己的法劍,一把通體透白節節分明的小劍。此劍不足一尺,比尋常劍确實短了許多,但謝長安一眼就看出這劍可随意變幻,不拘泥長短身形,是難得一見的法器。
謝長安作了個請的手勢,便有幾道劍氣從手中彈出,掠向鄧銜青。
後者似沒想到她速度如此之快,應付略有些慌亂,但總算擋下劍氣,雙方又在半空交手數招,其勢之快,幾令人目不暇接。
王亭仰頭望着,忽然生出陌生之感。
這是當年那個屈膝作福委婉相求希望自己傳授法術的少女?
不過短短數載,光陰荏苒,對方便已然是飄飖神仙一般的人物。
王亭有些按捺不住,也想一試身手,但内心又有一個聲音冒出來:如今的謝長安,修為堪與你師尊聞琴道人一戰,說不定對上趙定貞也五五之數,早非吳下阿蒙,你再如何追趕,也趕不上她了。
聞琴似乎感覺到弟子的低落,伸手一按他的肩膀,在謝長安與鄧銜青分開之際,主動起身上前。
“我來讨教。”
謝長安轉身,對上他的眼睛。
“你不是我的對手。我隻是為了探查你們是否被妖邪附體,所以,你該知道點到為止。”
言下之意,若聞琴拼命,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但隻此毫不客氣的一句,就足以令聞琴道人暴怒。
他冷笑一聲,也不言語,袖中光如長虹射出。
盛光之中,又似有三顆明珠清轉流波,蘊含強大靈力,霎時将劍光煉為利箭,去勢轟然滔天!
這正是如雷貫耳的三殺劍之威。
此劍以殺著稱,世人不知其來曆,因其劍浸染鮮血無數,從人到妖,甚至相傳亦有上仙死于其劍下,故稱三殺。劍身三個圓圈渾然天成,恰似三眼,又稱三眼劍。據說這三眼遇血而活,見血而生,三殺劍因而煞氣倍增,如虎添翼。
這樣一件仙品至寶,人人欲求而不得,卻被林夢牍賜給愛徒,可見聞琴道人的地位。
此時聞琴有意震懾,三殺劍威懾全開,毫不掩飾其殺意,連八門陣亦受其劍意所懾,隐隐有共鳴震動之象。
雲極冷眼旁觀,心道聞琴此人能以劍心境卻縱橫天下罕有敵手,這把三殺劍在其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在這樣的殺器面前,怕是連劍仙或武仙修士,都得掂量幾分,避其鋒芒。
謝長安面色不變,沒有同樣召出留天劍與之拼殺,反而就勢飄然後退,三道符箓阻在身前,化去三殺劍威勢。
轟然巨響中,四溢霸道的滔天劍意将三座高峰化為齑粉,随即又遇到新的高峰。
三座複三座,謝長安手中的符文竟似取之不盡,一層層削弱三殺劍的劍意。
她甚至不必與對方正面搏殺,就這樣水滴石穿似的水磨工夫,三殺劍便是殺神再世,也遲早被磨去所有鋒芒。
聞琴怒極反笑:“都說你如今修為大增,不同以往,怎麼還這般縮頭縮腦,連打一打都不敢,也好意思讓别人稱你為‘真人’,不過都是強撐出來的風光,内裡還與當年那個粗鄙無知的小宮女一般無二!”
謝長安忽然也笑:“你很想試試我的劍麼?”
話音未落,留天劍劍光乍現,卻非迎上三殺劍,而是突然劈向他身後的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