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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修目力遠勝旁人,在曹随還未能看清兩人面目時,杜羌笛卻已身軀微震,臉色大變。
因為他看見由遠而近的一男一女,前者是赤霜山掌教沈曦,而後者,不正是前不久才在長安城與他鬥法交鋒的謝長安嗎?!
曹随的反應卻大相徑庭。
他在看清兩人之後欣喜若狂,旋即足尖一點飛奔上前。
“掌教師兄!長安師妹!”
曹随實在太欣喜了,甚至一路狂奔時屏息凝神忘記呼吸,直到在兩人面前落下,方才大口喘氣。
“你們、你們怎麼一起回來的?沈師兄,你沒事了嗎?那影妖跑了,是不是被你們捉住了?!”
沈曦手指彈出一縷靈氣,射入他胸口。
曹随立時感覺氣息平順許多。
他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方才那法相,是你們……?掌教師兄晉境了?”
随着話語,曹随上下打量二人。
他與兩人分别沒過多久,此時一見,卻分明又有些不同的發現。
沈曦的舊傷明顯大好,連帶氣色也與先前相去甚遠,容光照人,玉山伫立,往常的冷峻褪去幾分,嘴角竟微微卷起,似放松似随意,不知道的還當他先前不是狂性大發奔逃出山,而是去找什麼小娘子幽會叙情了。
再看謝長安,反倒是臉色比先前更蒼白些,可也不是病痛的蒼白,倒像是越發不食人間煙火的冰玉風姿,連那垂在腰間的長發,也微微盈光,青烏潋滟。
曹随一時竟看不出兩人之中到底是誰破境了。
按說沈曦更勝一籌,可他先前傷了鑒懸峰那麼多弟子,性情大變,走火入魔一般,又突然叛逃出去,曹随猶有餘悸。
謝長安的存在反倒成了他的定心丸。
沈曦似乎看出他的茫然,眼裡多了點笑意,側首對謝長安道:“這個賭約你赢了。”
謝長安:“我赢了,你怎麼比我還高興?”
沈曦笑而不語,對愈發茫然的曹随道:“我沒事了,之前本是為了引誘影妖和他背後的人出手,才會故意發狂殺傷弟子,回去我便為他們療傷。”
他頓了頓,又道:“方才法相,确出自我等二人。”
也就是說,沈謝二人,同時破境,皆入劍仙?
曹随震撼莫名,嘴巴張張合合,半天隻能發出一個音。
“……啊?”
杜羌笛不願失了身份,落後幾步才至,卻正好聽見這句話。
他的反應沒比曹随好多少,将差點失聲脫口而出的“不可能”三字硬生生吞下,目光從沈曦移到謝長安身上,直愣愣盯住後者,眼神灼灼逼人,仿佛要燒出洞來。
沈曦不動聲色将半身擋在謝長安面前,逼迫杜羌笛隻能看他。
“我記得當日赤霜山邀請各宗門前來商讨冰墟一事,南嶽洞天是推拒了的,怎麼今日杜道友又不請自來?是自作主張,還是以南嶽洞天之名來當這不速之客?”
杜羌笛似被說中短處,面皮抽搐一下,還是道了個歉。
“我在外遊曆,不知師門之事,隻是中途遇見朱雀台的道友,便邀他一道前來,若有叨擾之處,萬望海涵。”
頓了頓,思及方才看見的法相,他仍忍不住開口詢問。
“敢問二位方才緣何在山谷破境,可是有何機緣?”
沈曦:“有影妖借由旁人之軀潛入赤霜山,意欲不軌,我等二人追擊至此,将其消滅,因緣際會突破先前瓶頸,就順道晉境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杜羌笛知道哪裡是會這麼簡單的。
别的不說,謝長安明明已經被他們逐出宗門,現在雙方卻又厮混在一塊,難不成破境也講什麼一人得道雞犬飛升,若說什麼因緣際會,他是絕然不信的。
杜羌笛幹笑:“恭喜二位,可見機緣天定,當年祝真人若早知道,想必也不會舍得将謝道友逐出門庭。”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沈曦微微沉了臉色,正要說話。
身後謝長安主動從他的身形遮蔽裡走出來。
“長安城一别,想必杜道友亦有所得,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此地切磋一二如何?”
沈曦:“謝長安。”
他不贊同。
因為兩人雖然破境,卻是剛剛經過一場血戰換來的。
雷光方歇,但打在兩人身上的小天劫也是實打實的。
确切說起來,是謝長安為了幫當時還在渡劫的沈曦擋下雷劫,所承受的天罰要比沈曦多,後來又被心魔殘念卷入識海。
連沈曦也不知道她現在身上到底有沒有傷。
他喊了謝長安的名字之後就停住,轉而面對杜羌笛。
“杜道友若有這份興緻,我來奉陪。”
杜羌笛目光閃爍,他的确心動了。
但比起沈曦,他對與謝長安交手更有興趣。
因為長安一戰,他曾對謝長安連發三箭,雖說當時對方被三面夾擊,自己有偷襲之嫌,但也能讓杜羌笛對她的身手有所了解。
雙方差距,五五之間,若認真打起來,杜羌笛也許明面上稍有遜色,但未必沒勝算。
當日三箭之下,對方左支右绌,狼狽不堪,差點就魂斷長安城。
如今的謝長安,真的會是她自稱的破境劍仙,而不是為了讓對手望而卻步随口胡謅的嗎?
謝長安:“我與杜道友之間,還有一場未完成的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