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服軟沒用,畢竟陳大虎是個連自己親爹都能打進醫院好幾回的禍害。
陳二虎和他哥的難纏程度一比,就跟劉悟和單羽的智力程度相比差不多。
好在沒耽誤太多時間,趕到飯店的時候,店裡雖然沒人了,椅子都掀到桌上了,但後廚還沒收拾,老闆還能給炒菜。
陳澗要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
“這麼多,幾個人吃啊?”老闆娘一邊掃地一邊問他。
“三個。”陳澗坐到了收銀台裡。
“是給鬼屋那個癱瘓老闆帶的嗎?”老闆娘挺好奇,“鬼屋要重新開業了?”
就這一天時間,瘸子老闆都升級到癱瘓了,陳澗衷心地希望單羽的腿能快些好,再過幾個月,他說不定會變成僵屍老闆,跟鬼屋更般配。
“嗯,”陳澗點點頭,“還得收拾一陣兒,我找人呢。”
“誰敢去啊……”老闆娘一臉驚恐,“聽說白天都鬧鬼。”
“白天不鬧,”陳澗說,“白天鬧鬼這都不符合一般鬼的行事風格了吧。”
“你住那兒嗎?你不怕啊?”老闆娘問。
“他怕什麼,”老闆在竈台邊把菜鏟進外賣盒裡,“他可是睡棺材都沒所謂的……那會兒才多大?”
“他那是膽兒大嗎!他那是沒辦法!”老闆娘白了老闆一眼。
“不怕。”陳澗笑笑。
打包好拿了手機準備結賬的時候,單羽的電話打了過來:“帶一件啤酒。”
“多少?”陳澗把手機聽筒音量調大,“一件?”
“嗯,一件。”單羽說。
“單老闆,”陳澗沉默了兩秒,“我是請客,不是進貨。”
“酒算我的。”單羽笑了。
“你倆喝得完一件嗎?”陳澗問。
“你不喝?”單羽似乎有些意外。
“大中午的喝什麼酒啊?”陳澗說。
“不服氣可以一直喝到晚上。”單羽說。
“……沒那麼大瘾,”陳澗歎了口氣,看了看對街的小超市,“牌子有要求嗎?”
“這小破地方啤酒還有牌子能選?”單羽聽着挺愉快,“都有什麼?”
“隻有一個本地牌子,”陳澗說,“我的意思是你有要求,就買不成,你要沒要求,我就帶那個回去。”
“就它吧。”單羽說。
陳澗帶着一件啤酒和飯菜回到了枕溪,劉悟正在院子裡清理地上撒了一堆的牌。
“不說了不用管麼,我要找人來收拾的。”陳澗說。
“看着難受,”劉悟放下掃把,過來從他手上接過了啤酒箱子,“收拾的人什麼時候來啊?”
陳澗沒答話,拎着飯菜進了屋。
誰知道。
可能沒人來呢。
“什麼時候來啊?”劉悟跟在他身後又問。
“你很急嗎?”陳澗說。
“不急,”劉悟說,“那三樓那間房,也讓他們收拾嗎?”
“他們不收拾,”單羽說,“你收拾。”
劉悟抱着啤酒頓時愣在了原地,瞪着他。
陳澗趕緊把手裡的打包盒扔到桌上,過去伸手先托了一把箱子,然後接了過來,怕劉悟一絕望把酒給砸地上了。
這酒單羽還沒給錢。
“收現金嗎?”單羽已經開着他的輪椅坐到了一樓咖啡廳的桌子旁。
桌子上還全都是灰,劉悟拿了塊抹布過去準備擦。
“不擦了,你這抹布用得不比桌子幹淨,留着給做衛生的人幹吧,”陳澗把飯菜拿過去,袋子一鋪,飯盒放上,隻要不趴桌上舔,灰塵基本不影響吃飯,他在單羽對面坐下,“收。”
單羽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他。
挺厚的,陳澗幾乎沒有一次性往回拿這麼多錢的經曆,隻有往外數的時候數過。
他也沒裝一下矜持,打開信封把錢抽了出來,飛快地數了一遍。
一萬四千元整。
單老闆說話算數,在工作的第一天支付了他兩個月的工資,還是承諾的漲薪之後的價格。
但啤酒的錢沒給呢。
“劉悟把啤酒錢轉給陳澗,我這兒沒零錢了。”單羽說。
“嗯。”劉悟點點頭,跟陳澗加了好友,把錢轉給他了。
“我也加上你吧。”陳澗拿着手機。
“他不用那個,”劉悟說,“我找他都打電話。”
陳澗愣了愣,什麼原始人啊?
劉悟搬了張椅子放在單羽邊兒上,幫他把左腿擡起來放到了椅子上。
陳澗看着他這細緻的照顧動作,心裡有隐隐的不安。
果然,沒等他開口,劉悟就說話了:“有時候他坐時間長了腿會充血,要放平了才舒服。”
“我……”陳澗捏了捏手裡的筷子,換了一個隐晦些的問法,“這腿還有多久能拆支架?”
“倆月起步,”單羽說,“完整覆蓋你的工作時間。”
陳澗看着他。
“差不多,”劉悟把餐盒都打開了,拿了一盒飯遞給單羽,“這才剛打上一個月,醫生說三個月之後拍個片子看情況要不要拆。”
“怎麼傷的啊?連石膏都打不了,得上外固定。”陳澗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
一向對他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劉悟這回居然完全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隻是看了單羽一眼,然後開始吃飯。
“被打的。”單羽說。
這麼真誠實在的回答,讓陳澗一時之間無法判斷真假。
但他選擇相信。
就這個嘴,兩條腿都斷了感覺也能理解。
陳澗沒喝酒,單羽喝了兩罐。
讓陳澗沒想到的是,劉悟一個人喝了七八罐,似乎還不怎麼夠。
看來單羽這啤酒是給劉悟要的。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單羽還是食不言,每一個菜都吃得一視同仁,都很認真,看不出喜惡,劉悟倒不是完全不言,但言得不多,嘴不吃飯的時候都用來喝啤酒了。
飯吃完的時候吧台那邊傳來水聲。
“水來了水來了!”劉悟很歡樂地跳起來跑了過去。
單羽往後一靠,有水了比有電了更讓他期待。
“我得洗個澡。”他說。
“現在有沒有熱水?”劉悟問陳澗。
“一樓都是即熱的熱水器,”陳澗突然想到,跟洗澡相比,搬個腿放到椅子上根本不算什麼,“你這腿能洗澡?”
“嗯。”單羽應了一聲。
“你這腿怎麼洗?”陳澗問。
“拆下來放旁邊,洗完再裝上,”單羽說,“人水洗,腿棉簽消毒。”
這半真半假的,陳澗頓了兩秒才聽明白,總之就是腿不能見水,要另外用棉簽消毒。
“也要……幫你洗嗎?”他問。
“傷口包一下就行了,”劉悟說,“他自己能洗。”
“哦。”陳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