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就是自己擺攤。
擺攤嘛,需要全職,又有一定的風險,她現在的家庭可承受不住任何潛在意外,索性就不考慮了。
她得有一份能領基本薪水的主業,再把做手工品的活兒,當成創收的副業 。
這樣才穩妥。
埃洛伊斯想明白了這一點,又把回家的步伐放緩。
她随意走入了一家門面并不寬敞的女士精品店。
在紐約,這樣的精品商店成百上千,坐落在街道各處。
它們主要顧客,是中層收入的人群,和打算獎勵自己一份節日禮物的底層年輕女孩。
埃洛伊斯進入的精品店中等偏上。
擺着一些比舊貨市場更加幹淨時髦的物品,雖然都是大衆款,沒什麼設計可言。
有基本款的皮具雪茄盒,裁紙刀,女用嗅鹽瓶,雙層紗的女士睡帽,一把把蕾絲遮陽傘,手套,女士長襪兒。
它們排排列在貨架上,織物的價格都差不多。
一塊錢起步,不超過五塊錢,有裝飾的更貴些。
埃洛伊斯穿的不像有錢的模樣,亂看也沒人理她。
這店老闆是一個胖墩墩的中年男子,留着卷曲的翹胡,正在坐在櫃台後,點燃細長的木柄煙鬥,有一雙略顯滑稽的渾圓牛眼。
“您好,我有些事情想詢問,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
踏足過半個小資階級,埃洛伊斯知道該如何與這種人打交道。
她的穿着雖然簡樸,但這種屬于特定階級,裝腔作勢的說話方式,她熟。
那老闆見埃洛伊斯的言辭并不粗鄙,便擡了擡煙鬥,道:“我姓安東尼,你想打聽什麼?”
埃洛伊斯信口給自己編造了一個更值得相信的身份,她露出淡定的神色。
“您可以叫我埃洛伊斯,我是裁縫店的勤雜工,最近在做些私活兒。想問問,您這裡可以寄賣手工品嗎?”
安東尼不可否置的聳肩,裁縫店裡偷師學藝,做東西私下賣了換錢的人比比皆是。
這樣的人大多有點小手藝,又夠不上做正經兒的服飾,正苦苦熬着資曆。
寄賣東西,也并不稀奇,每個精品店的老闆都會為了節省成本而這麼幹。
他抻動粗蘿蔔一樣的手指,将手上的煙鬥一斜,懶洋洋地指了櫃台旁的一個貨架。
那兒的東西都是一些家庭作坊送來寄賣的新貨,有帶刺繡的手帕,手工縫的女士手袋。
安東尼對自己體面的店鋪十分得意,他裝腔作勢地賣弄道:
“想寄賣點兒東西? 我的店裡對貨物品質的要求可不同尋常,不是什麼粗制濫造的東西都能往台上擺的。”
“若是能達到我的選品标準,毛利潤五五分,不過,價格可以由你自己來定。”
“在紐約,很少有店主像我這麼仁慈的。”安東尼又吸了一口煙。
毛利潤不是純利潤,也就是說,她既要自己承擔物品的成本,又要跟老闆分一半。
能拿到手的錢,刨去成本,她得到的利潤,比這店主少了足足三分之二。
真是無奸不商。
埃洛伊斯聽聞,笑意微不可察,她又問:
“在您這裡,寄賣的物品,每周賣多少錢?能占到總銷售額的五分之一嗎?”
埃洛伊斯上輩子是個設計師,也是最能為公司賺錢的設計師。
她握緊雙手,又道:
“如果我的貨,能幫您把寄賣品的銷售額,提高到月度總銷售額的五分之一。”
“那麼可不可以,将毛利潤三七分?”
“隻要能做到,那當然可以。”
安東尼說罷,不可思議的嗤笑,他這裡的月度總銷售額,算算平均也有兩百塊,五分之一就是四十塊。
以往經驗來看,個人制做的寄賣品數量有限,每月也才能賣個十幾,二十塊左右。
她想賣四十塊,除非她有做出來一件,就賣出去一件的本事。
且定價都是七八塊的高價。
有這個錢,再攢一攢就能去裁縫那兒私人定制了,安東尼可不相信她有這種能力。
埃洛伊斯點了點頭,她沒有繼續盤問,平靜說道:“下周,我就把我的貨給您拿來品鑒。”
“看了就知道我能不能。”
說完,她就攏好圍巾,手壓着帽檐,大步跨出店鋪,踏着有泥濘的雪地,往家所在的街區輕快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