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餐後,照例是給關遠峰針灸,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埋針了,周耘這次又給他埋了針:“天氣熱,注意點不要感染了。”
關遠峰沒想太多,隻以為是什麼治療階段,他這些日子喝了周耘給他煮的藥,睡眠好了很多。
三餐定時以及練箭增加的運動量,都讓他感覺到了身體恢複了活力和精力。
日常上的瑣碎的事情,研究三餐吃什麼,專注于每一箭是否能夠射中,這讓他很好的轉移了精神上的痛苦。
想到此處,他對周耘态度又更親近了些。
天太熱,到了晚上終于涼爽了,晚風徐徐吹來,周耘在樓頂支了個小炭爐,放了個烤肉的石闆弄了點甜釀冰米酒,把新鮮蔬菜、黃瓜、金針菇等等弄了些,再切了羊肉、牛肉、豬肉來在天台上燒烤。
他戴着手套握着一塊冰凍的牛肉,切下薄薄的肉片,上邊帶着網狀雪花脂肪,一看就是口感非凡。
關遠峰在一旁看他片肉,都忍不住贊歎:“我看你手術刀使喚得利索。你這把刀漂亮,看來你喜歡收集武器?”
有着漂亮花紋的短刀被周耘握在手裡,手指雖然修長白皙,卻充滿了力量感,運刀如庖丁解牛一般的靈巧自如。
周耘微微一笑,捏緊半隻剛切開的檸檬,檸檬汁水落入肉片上,一股清香醉人的檸檬香散開。
末世後,醫生變得太珍貴,因為喪屍一開始最先就在醫院裡爆發,醫護職業死傷慘重。
作為稀少的醫生,他确實動了很多很多手術。
他剖開過無數具屍體,在裡頭尋找晶核,研究喪屍、異能者、普通人的生理區别,探尋力量形成的科學依據和原理。
天台上,金銀花的花朵一簇一簇盛開着,香味漾在月色裡,南瓜和紅薯的葉片反射着淺淺微光,不知小區什麼人在拉小提琴,斷斷續續,大概實在在管制中太閑了,隻能以音樂自娛。
墨藍色的夜空中一輪明月高懸,皎潔似冰盤。
遠處山巒樹影深沉,幽深天幕邊緣,散落幾點寥落星光。
水庫水面上透着微光,夜空、遠山、水被月色融成一片,安靜而美麗,仿佛從古至今,永恒存在。
周耘卻已知道時間不多了,他早就已經記不住前世是哪一天晚上忽然紅霧降臨,末日來臨,但應該就是在應急管制後的時間裡,而這樣璀璨平靜的夏夜,也将不再擁有。
就如同他讀過的一本書上哀歎着:“千杯未喝的美酒佳釀潑灑了,千個未遇的愛意眼神碎裂了,千張未及欣賞的圖景,一去不返地湮滅了!”
有些醺然的他看着關遠峰冷硬的眉骨、深邃的眼睛,倔強的下颔線條,倒了一杯甜蜜濃稠的米酒:“喝一點,這是我釀過最好的一次米酒了。”
關遠峰看着年輕英俊的醫生,不理解他為什麼眉目間仿佛總是帶着憂郁,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時候,常常帶了些痛楚和憐惜。但他并不覺得自尊被冒犯,反而感覺到那是一種真心的遺憾。
他笑着接過沁着水珠冰涼的玻璃杯,米酒下是晶瑩的冰塊,喝了一口,贊同:“确實口感很好。”
半夜,周耘被渾身疼痛和幹渴的喉嚨給喚醒,他掙紮着起身,渾身出了一層透汗。
他看了眼窗外,果然看到天上的月亮已經變成了紅色的,那是紅色的霧氣籠罩了月亮。
丹林市這座小小的城市裡,紅霧籠罩了下來。
他渾身痛得厲害,喉嚨仿佛有利刃在割着,頭更是痛到恨不得暈過去。
床頭有紅外線測溫計,周耘測了下,看到已經四十度了。
這就像是強制升級,要麼挺過去擁有異能,能夠在這末世活下去,要麼就地死亡,迅速被演變成喪屍。
他一直懷疑這促進進化的病毒其實是同一種,成為喪屍大概也是另外一種“進化”。
周耘撐着身子,強忍頭暈,在床頭将那枝蓮蓬摘了下來,送入了自己嘴裡咀嚼吞下。
鮮嫩的蓮子給他提供了清甜的汁水,蓮心微苦,但他全部都吃了進去,然後在床頭拿了水喝下去。
上一世他吃過退燒藥,但無濟于事,這一世考慮到不影響異能覺醒因素,他還是吃了一顆退熱藥進去,拿了手機看了眼物業群,裡頭安靜極了,沒有人注意到末世已經在黑夜中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