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出去的?”宿管不客氣地逼問。
蘭斯卻沒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宿管昏黃的眼珠,忽然神情微動,心頭念起。
波拉斯死于異能,克洛娃死于槍口,能夠秒殺B級動物系覺醒者,嫌疑範圍會縮小至A級及以上。
他大可以說出湛平川離開的具體時間,一個S級,在無人作證的情況下消失那麼久,這口鍋很難甩開。
湛平川甚至還有殺人動機。
厄迪夫觊觎他的異能,曾在教室裡與他爆發沖突......沒有比這更順理成章的了。
蘭斯一向是個内心陰郁,手狠心毒的人。
他喜歡看那些燦爛到灼目的人跌入泥潭,飽受摧殘,作為自己黑暗童年的代償。
非我同類,舉世可殺,信息素匹配度100%也不例外。
“沒多久。”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然後不可思議地抖了下睫毛。
他感覺自己的聲帶好像與大腦皮層脫離了,理智的情緒并沒有通過神經傳遞至喉嚨,他說出了不受控制的三個字。
他為湛平川隐瞞了。
“去哪兒了?”宿管敏銳地捕捉到蘭斯刹那的不自然,眼中滿是狐疑。
蘭斯不是一個會糾結于過去的人,話已經說出來了,能改變的隻有未來。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再擡眼,剛欲開口,就聽走廊裡傳來一個懶散不羁的嗓音,借着回音輕佻地灌進他耳中:“誰找我?”
宿管扭臉擡頭,就見湛平川領口半敞,松垮披着外套,手裡拎了包不知什麼的東西,還貼心地打了個蝴蝶結,
湛平川搭眼回望,唇還勾着,汗珠沿着他的眼皮向下滑去,于是他眼睑微阖,無形中就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那是S級與生俱來的氣場。
“你找我?”
宿管不敢輕易得罪高等級覺醒者,她壓住脾氣,低頭打字,在校職工大群中問——
“領導,我已确認所有A級新生的位置,請問接下來有什麼指示?”
正在現場沉痛哀悼的校長看了一眼群消息,又默默看向已經燒焦的一灘波拉斯,無聲問,什麼意思?你說呀,你有種站起來說呀。
可惜波拉斯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校長撇着嘴角,回複——
“沒事了。”
宿管大媽:“?”
領導真的有病。
她虛張聲勢的哼了一聲,揣起鑰匙,在湛平川目光的盯視下,匆匆走了。
湛平川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嗤笑,轉身就吊兒郎當的往門框邊一靠,将燒麥藏在身後,單手插兜,換了副嘴臉:“蘭同學,你猜我為什麼回來這麼晚?”
蘭斯輕挑眉,眼睛裡立刻寫上疑惑,非常配合道:“為什麼?”
——因為你去殺波拉斯了,還在體育館棚頂風騷走位。
湛平川就等他這句,于是立刻低頭歎息,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他聲情并茂的描述:“原本我已經買到燒麥了,正準備趁熱帶回來給你吃,誰料迎面撲過來一個Omega,抱着我的胳膊就不撒手,他哭着說羊肉蘿蔔燒麥讓他想起媽媽的味道,你也知道,我這人心軟,還樂于助人,隻好讓給他了,你不生氣吧。”
蘭斯嘴唇微不可見的抽動,但他很快藏匿起來,轉而眉尖蹙起,神情動容:“他太可憐了,湛同學,你做的對,我不吃沒關系的。”
——還媽媽的味道,明明就是殺人耽擱了時間,編,你就編吧。
此刻蘭斯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側臉,水珠還源源不斷的往下淌,他眼中滿是澄澈的柔波,耳朵還帶着熱水蒸騰過的薄紅,模樣看起來很單純很好騙。
于是湛平川突然湊過去,歪着頭,深邃的眉眼靠近蘭斯的側臉,他就這麼壞笑着打量蘭斯,尾音故意挑的很高:“不過呢,我也舍不得你不吃。”
說罷,湛平川肩膀微動,食指勾着方便袋,不緊不慢的從背後挪了出來。
“于是我又排了一份。”
蘭斯怔住。
他垂眸望去,湛平川正炫耀似的用手指晃悠着袋子,汗水幾乎打透了他的袖口,滾燙的羊肉香氣與明晃晃的浪漫一起,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蘭斯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容漾的晚霞都泛起漣漪。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回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