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燈火通明,周景淮正坐在沙發一角看電影,身上還穿着出門時的襯衫和西裝褲,隻不過沒有上班時那麼規整,襯衫扣子被解開了兩顆,鎖骨在領口下若隐若現。
黎穗随意和他打了聲招呼,若無其事地換鞋,朝卧室走去,卻在半途中,被他喊住。
“手怎麼回事兒?”
“啊。”黎穗低頭看了眼手背,“不小心被燙了一下,過兩天就好了。”
“過來。”周景淮拉開抽屜,很熟練地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醫藥箱。
家裡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的?
黎穗的腦子在疑惑,雙腿卻已經聽話地走到了他面前。
周景淮握着她的手腕,眉頭微微皺起打量着傷勢。
見他從醫藥箱裡拿出了棉簽、碘伏和燙傷膏之類的東西,黎穗伸手欲接:“我自……”
“自你個頭。”周景淮直接把她拉坐在身側。
黎穗看着他專注的神情,格外認真地叮囑:“你平時在外面也這麼沒素質的話,會被揍的。”
“……”
“不過你要是被揍了,記得打電話給我,我立馬找一大幫子人過去。”
周景淮哼笑一聲,摸透她的心思:“這種事情不需要十八個機位記錄。”
話雖不客氣,周景淮的動作卻非常輕柔,從消毒到抹上膏藥,黎穗幾乎沒有感覺到痛感。
不多時,他把用過的燙傷膏蓋好蓋子放回,眉頭卻依舊沒有舒展開:“怎麼燙的?”
黎穗歎了口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有個男的搭讪被我拒絕,惱羞成怒了,他把糖畫砸過來的時候,我想接,不小心就碰到了旁邊的鍋。”
“哪個男的?”
“怎麼,你想讓人家破産啊?”手背已經被貼上了一層薄薄的紗布,黎穗還是第一次這麼精緻,有點不習慣。
她惬意往後一靠,調侃道:“可惜人家隻是個打工的,而且我已經怼回去了,翻篇翻篇。”
她都這麼說了,周景淮也不好再插手。
“不過這件事,倒是給了我一點小小的反思。”黎穗一副看透人世滄桑的表情,直勾勾盯着天花闆感慨,“就是人有的時候吧,面對危險,也不能硬剛,還是智取為上……”
周景淮“啪哒”一聲扣上箱子開關,微微掀起眼皮,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所以?”
黎穗側過頭,俏皮地彎起雙眸:“所以以後遇到這種情況,我能不能再給你的手機号?”
周景淮:“……”
*
深夜,看着右手手背上的紗布,黎穗突發奇想,拍了張照片,發給何潇雨。
有些沒素質的話,在周景淮面前不好意思說,在何潇雨面前,完全可以。
果不其然,何潇雨立刻發來了語音邀請。
黎穗按下接聽,還沒開口,就聽到何潇雨一連串的輸出:“咋回事兒啊?去醫院了沒?不會和你那塑料老公打架了吧?”
“……”黎穗笑,“你腦洞也太大了。”
黎穗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又簡單複述了一遍。
“都什麼惡心的男人!”何潇雨罵完,認真地問,“要我說,你這店這麼不賺錢,還沒考慮關掉啊?這還不如你更新一章賺的多。”
“沒有。”
“為啥啊?”
黎穗趴在枕頭上,聲音悶悶的:“我總覺得,隻要這店還開着,爺爺就沒走,而且我發現,開店也可以幫我搜集到很多寫作素材,就比如今天那猥瑣男,我下次一定把他寫進書裡當炮灰。”
“你老公沒說什麼?”
“他要說什麼?”
“我看的電視劇裡不是這種發展啊!一般霸道總裁男主不都應該站出來,高呼一聲:我老婆你也敢動!然後讓炮灰反派灰溜溜滾蛋嗎?”
黎穗忍俊不禁,低聲嘟囔:“我謝謝你啊,我一點都不感動。”
“為啥?”
黎穗理所當然地說:“我們會離婚的啊,幹嘛搞得人盡皆知,而且我也不想欠他。”
“你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何必分這麼清。”何潇雨言辭猶豫,但還是忍不住好奇,“你讨厭他?”
鬥嘴歸鬥嘴。
但扪心自問,她讨厭周景淮嗎?
這個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
她不僅不讨厭他,反而是感激他的,那時候要不是他答應了跟她結婚,爺爺或許并不能走得那麼安心。爺爺走後,要不是他全程幫忙料理後事,她一個人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且,出乎意料的,他這次回來,也并沒有因為她當初的道德綁架而對她态度冷淡,或許是因為答應過爺爺會照顧她,他真的又是負責了她的早飯,又是幫她解圍,除了嘴毒了一點以外,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黎穗很肯定地回答:“不讨厭。”
“那喜歡呢?”
這回黎穗回答得更毫無猶豫:“怎麼可能!我覺得如果他哪天被毒啞了,那我倆一定會是關系非常好的兄妹,但也就是兄妹!”
“不應該啊。”何潇雨想不通,“周景淮這種水平的男人,放哪兒都是萬人争搶的香饽饽,你為啥看不上?”
“我們不适合啊,而且他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也是,你就喜歡……”似乎意識到不該提起這話題,何潇雨說到一半,頓了頓,跳過了一個名字,“……那種類型的。”
黎穗卻很清楚她想說誰。
談霄啊。
總覺得這個名字,已經距離她太遠太遠。
遠到,想起都覺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