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老實交代!”
語氣像審犯人似的嚴肅。
葉書音擡手伸了伸懶腰,腰部玲珑的曲線暴露在空氣中,被燈一照肌膚更白皙奪目,她歪頭閉着眼适應光線,“你什麼時候醒的?”
“早醒了,”陳钰涵翻身下床,動作迅速,攔住她,前兩天刮台風避雨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她的表情和語氣太過正經,毫無破綻,陳钰涵也就将信将疑地信了,誰能想到她在這兒演呢,“别給我轉移話題!”
葉書音知道她在說什麼,也沒有想着要回避,又坐回床上,很直接地承認,“跟他說的一樣,是那個不合格的前任。”
承認的倒是痛快,那之前裝親戚的時候也太鎮定了,陳钰涵被她的幹脆唬住了,很快又開始八卦,“那你跟我說是你弟!”
她故意聳聳肩,把責任推回去,雙眼狡黠,“我也沒說是親弟啊。”
陳钰涵作勢晃她的肩膀,撓她的腰,“你個壞心眼兒的,咱倆在一個屋住了快一年多,你哪次說話我不信?你說是一個弟弟,那我當然就信了!我都沒問你别的!”
葉書音腰上最敏感,笑着躲,兩個人仰躺在床上,“但是我沒說錯啊,他确實算咱們小一屆的學弟。”
“還搞文字遊戲是吧!你少在這兒給我偷換概念!學弟個屁,學弟是學弟,弟弟是弟弟,前男友是前男友,我不是傻子搞不清楚這三種身份,”陳钰涵蹭的坐起來,把她上竄的衣服往下扯了扯,蓋住柔軟平坦的肚子,遮住淺淡的馬甲線,“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學弟,現在反倒喊了?再說,我怎麼沒聽說過有人管前男友叫弟弟?這是什麼新型關系。”
葉書音平躺在床上,雙手掌心疊在後腦勺,頭擺了擺,看向她,沒有說話。
但凡分了手的情侶,都會在對方口中失去姓名,恨意滔天,更甚者絕口不談,一提就黑臉,怎麼會有人把“前男友”叫做“一個弟弟”呢?
自古以來,還在意的才會搞特殊。
陳钰涵目光糾結,遲疑:“我跟你說,他看你那眼神兒可不對勁啊,跟要吃了你似的,你是不是……”
吃了她?氣得想吃了她吧。葉書音幹脆果決:“喜歡是真喜歡過,我倆高中就認識,那會兒眼裡容不下任何人,就隻能看見他。”
頓了頓,微歎口氣:“但現在再看見他的時候心裡亂也是真亂,我也沒那麼聖人。”
畢竟喜歡了那麼多年,投入過太多太多感情,更親密的事也做過,爽到極緻的感覺她無法忘卻。
陳钰涵也一時無言,不知道她會承認的這樣直接,還從沒見過葉書音談戀愛的樣子,也一直以為她從沒談過,現在驚覺相識這麼久了解的還是太少了,又或者是,她想讓别人知道的就這麼多。
葉書音平時沉靜,更多時候對感情很寡淡,壓根兒就沒那種想法,錢和自己在她眼裡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也不會放着淩硯文不管,放着所有對她有過好感的人不管,萬年寡王一個,但憑她這兩句簡短的話,那些旖旎畫面卻好似能從中窺見一二,也讓陳钰涵這個過來人覺得,都是真心話。
往日依戀都是真的,愛也是真的。
不然她就不會從這兩句話中感受到濃情蜜意了。
葉書音永遠不會否認這一點,坦白講,他們是彼此的初戀,也一度有十足的底氣以為會是彼此的最後一個。
能走到一起是因為真心喜歡,很喜歡,喜歡到無以複加,感覺所有語言都貧瘠到不能形容跟他談戀愛的感覺,他們倆窩在那個小房間裡,偶爾一起牽着手出去買菜,砍價,飯他做,碗她洗,就願意一天二十四小時一起抱着膩歪着,他們初嘗人事,無話不談,所有甜蜜、激動、悸動的滋味在每天重複上演。
那時候覺得被他寵着是世界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一件事,甯願時光永遠停留在那裡,永遠别往前走。
但還是往前走了。
說出這些也沒有那麼難過,葉書音覺得自己好像沒有波瀾,所以像是下定決心般,“不過現在沒有了。”
喜歡沒有了,重逢過後的心亂也沒有了,往後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她是文體部部長,他是文體部幹事,一年後她不會競聘主席,他們會就此解散,僅此而已。
方才的幾縷溫情霎時終止,夾雜的種種寂寥被這句話無限放大,又猶如一句醒世格言,恍然讓她回到現實。
站在閨蜜這一頭,陳钰涵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葉書音這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誰知道她說的話到底是違心還是真情實感?如果不是大家遇到了,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跟别人提及“譚迎川”這三個字,也從來沒有想要跟人提及的意思。
還是那句話,還在意的才搞特殊,還在意的才不提,厭與恨也是另一種記挂,比愛更深重。
凡是人都有好奇心,陳钰涵也不例外,實在是無法想象,這樣一對從前親密無間的戀人,又怎麼會形同陌路了呢?
雇來的阿姨已經在食堂就位了,她們看上去都很負責,靠得住。時間還早,葉書音在工作群裡囑咐了幾句,索性賴在床上,放任自己接着休憩,行使她作為小老闆的一項權利。
陳钰涵見狀也跟着躺下,嗫嚅片刻還是沒吭聲,兩個女孩子擠進一個被窩,陳钰涵大哥大似的張開手臂橫在她脖頸下,讓她枕着,葉書音“呦”了聲:“幹嘛?”
“不幹嘛。”陳钰涵帶着安慰的意味。
葉書音彎唇,“别搞煽情這一套。”她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最貧乏的就是眼淚。
閉上眼,又說:“我提的分手。”
陳钰涵噤聲。
她的聲線平緩,娓娓道來,“我提的,我就有把握承受住。”
所以早就不痛了。她應該這樣的。
陳钰涵呼吸不自覺放輕,琢磨半天忽然驚呼了句,猛地一拍她的手背:“哎!那你倆當時在一塊兒的時候,他還未成年呢吧!人家是祖國花朵,你居然讓人家早戀!”
葉書音:“……”
胸腔湧動,被她這句話整樂了,“我不是沒有底線,而且我也要臉。”
“拉倒吧,他明明比咱小一屆。”說着,陳钰涵翻出他的報名表,雙指放大出生年月那一欄,不可思議,“啊?他跟咱們居然是同年的,就比你小兩天。”
“複讀了?怪不得比咱們小一屆呢。”
是啊,當初一起畢的業,他怎麼就成小一屆的學弟了呢。
明明比她還大一歲。
葉書音沒讓自己過多好奇,搖搖頭,“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