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不知道自己的“謠言”先傳到正主耳朵裡了,還在擔憂今晚要如何應對。
要是姬恂又提起“圓房”,那要如何應對?
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姬翊!你把人打成這樣,我定要告知陛下,和你沒完!”
打人?
楚召淮趕緊颠颠跑上去看熱鬧。
方才關撲的閣兒中已是廢墟一片,連門都倒了半扇,滿地都是瓷器擺設的碎片,方才叫嚣得最厲害的秦小公子正躺在雜物中緊閉雙眼,滿頭是血。
楚召淮感慨,京中人真是有名士風範,随地就睡。
一個頭破血流的公子哥氣得渾身發抖,朝着三殿下哭道:“殿下定要為我們做主!秦小公子被打到昏……”
話還未沒說完,一旁被姬翊護在身後的梁枋突然一頭栽了下去。
暈了。
楚召淮:“……”
姬翊傷得不輕,唇角溢血,連英俊的臉都破了相。
見狀他立刻沖上前扶住梁枋,痛苦道:“梁枋!梁枋你怎麼了!快讓畫舫靠岸,梁公子要咽氣了!”
衆人:“……”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姬翊一通惡人先告狀,痛心疾首:“梁枋梁公子何等尊貴的身份!武昌王之子,功臣之後!竟然被你們硬生生打到奄奄一息!本世子定要告上朝廷!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幾人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朝三皇子道:“殿下!這些全是我們要說的話!”
梁枋的确是武昌王之子,雖說在京中沒什麼存在感,但也勉強算是身份尊貴,加上身子骨太弱,方才亂成那樣也沒人敢碰他。
武昌王是異姓王,封地在沅川州,離晉淩隻相隔一座五陵山脈,武昌王舉家常年在封地鎮守,隻有梁枋一人在京都,算是質子。
若他出了事,武昌王那邊無法交代。
剛才亂鬥,幾乎是姬翊按着他們打,被打到奄奄一息的是秦小公子才對!
姬翊在那咆哮:“梁枋!梁枋你死得好慘,這些殺千刀的,你做鬼也不要放過他們!”
衆人:“……”
楚召淮歎為觀止。
犬子臉皮倒是厚。
梁枋瞧着面色紅潤,呼吸均勻,根本沒什麼大礙,哪就奄奄一息要做鬼了。
三皇子看了場荒唐鬧劇,腦袋疼得要命:“阿翊,你就少說兩句。”
姬翊将梁枋扶起來,散夠德行轉身就要走。
被打得夠嗆的幾人哪裡肯輕易放他走,怒道:“站住!你當衆鬧事打人,難道就想這麼息事甯人嗎?!”
姬翊唇角淤青,臉頰也有道傷口,那張和姬恂有幾分相似的面容襯得莫名狠戾,聞言也懶得裝了,冷笑一聲。
“我今兒還真就鬧了,有本事你們這就回家哭鼻子去,哭完再求着你家長輩去璟王府找我爹讨說法。”
禍事既然已闖了,索性破罐破摔。
他爹難道能打死他嗎?
那人一怒:“你!”
姬翊勾唇一笑:“本世子随時恭候。”
說罷,在衆人憤怒的注視下拂袖而去。
這麼會功夫,畫舫已經停靠明湖岸邊。
楚召淮擡步跟上去,本以為梁枋隻是配合姬翊裝暈,可沒想到一路上姬翊都扶着人,一直到馬車上也沒清醒。
姬翊方才在畫舫裝得跟大尾巴狼似的,一到了馬車無人處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像蛇似的嘶嘶倒吸涼氣。
“那群殺千刀的,我這張臉都要破相了,剛才就該把他們全都打一頓,一個不漏。”
楚召淮還在看梁枋:“他真要死了?”
姬翊從案幾小屜中摸出一把小銅鏡,仔仔細細看着自己的臉,随口道:“睡了。”
楚召淮:“倒頭就睡?”
“嗯。”姬翊皺着眉摸了摸臉上的淤青,“他自小身子不好,太醫診斷說有嗜睡症,沒事,習慣就好。”
楚召淮來了興緻,見犬子還在那心疼自己的臉,索性直接湊上前去給梁枋探脈。
他在醫書上曾瞧見過嗜睡症,卻并未真正見過。
這回倒是難得一見……
探完脈後,楚召淮默默垮起臉。
什麼嗜睡症。
隻是慢性毒藥而已。
姬翊放下鏡子,瞧見銅鏡後面的“璟”字,下意識一哆嗦。
被冷風一吹,沖動退去後,他對姬恂的畏懼又慢慢泛上來,幽幽看向楚召淮:“喂,今天的事,莫要告訴我爹。”
楚召淮看他,欲言又止。
“我諒他們有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去璟王府找我爹讨說法。”姬翊思忖道,“這幾日我躲梁枋那養養傷,等好透了再回來……”
楚召淮咳了聲,不忍心地道:“晚了。”
姬翊瞪他:“什麼晚了?”
楚召淮說:“那地不隔音,你爹一直在隔壁閣兒裡聽着呢,一字不落。”
姬翊:“……”
姬翊直接一個平地摔,明明他爹人不在。卻也條件反射似的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吓得臉色蒼白:“當……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