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念頭在電光火石間串聯成完整的邏輯鍊,随後周祁安緩步走到神像邊,快到時,他腳步微微一頓,注視着裂縫周圍遊走的海蛇。
周母笑容依舊和善:“别怕,它暫時不會咬你。”
好一個暫時。
周祁安可不想面對複蘇的神像,必須得盡快把它轉移走。荀富翁人在三樓,直接送上去那是找死,周祁安想了想,費勁推着神像出了門。
現在距離零點隻剩下不到一刻鐘。
從荀富翁開始叫罵時,大學生就扒在貓眼上觀望,眼看周祁安推着神像從房間裡出來,頓時吓了一跳。
“啊”的一聲叫喊引得韓天生不滿。
“喊魂呢?”
要不是看着這拖油瓶還有點用,鬼來了能推出去擋災,友善度不足最後也能拿他祭天,可以一舉兩得。韓天生早就讓對方有多遠滾多遠。
“神……神像……”
看他話說不利落,韓天生自己過來看。
走廊裡,青年正低着頭,腰間的肌肉繃得很緊,不知道為什麼衣服面料幾乎被浸透,緊緊貼着腰腹,從上到下的線條一覽無餘。
當然,韓天生可注意不到這些,滿眼隻有神像被推着前進的一幕。
不少細長的蛇圍繞在神像腹部,黑氣氤氲缭繞,缺口的部分仿佛無盡深淵。
突然,周祁安停下來,微微側過頭。
他的眼鏡掉在了廁所,因為角度不佳,韓天生隻看到頭發遮擋下的一點餘光。
就是這匆匆一瞥,韓天生隔着貓眼怔了怔,感覺到了一種陰郁的味道。
大學生:“他不走了……會不會要把神像放在我們這裡?”
韓天生沒好氣道:“真放到我門口,再推走就是。”
周祁安先前在地窖出了一身冷汗,仿佛是感知到了窺視的目光,他突然繞回,一鼓作氣把神像推到荀二門前。
韓天生松了口氣,透過貓眼看到青年微微勾起的嘴角,如何不清楚先前對方是在故意吓自己。
“死變态。”他罵了聲。
周祁安惡作劇成功,揉了揉腰。
“希望這兩兄妹識趣點。”
這是對調快時鐘的警告,一次性對上兩名老玩家,赢面不大,但如果他們再來招惹自己,難度再大他也會把禍患解決了。
放好神像後,周祁安去廁所找掉落的眼鏡,回去時聽到下樓的聲音,匆匆折返回屋。
這邊荀二剛從三樓下來。
他被荀富翁狠狠教訓了一頓,此刻已經沒有在樓上時的恭順,摘下眼鏡後狹長的鳳目一眯:“老不死的。”
雖然周祁安經常用魚目來形容荀二變色後的眼睛,真要對比起來,周祁安的眼睛其實更圓一些。荀二眼睛的輪廓偏陰柔,隻有周祁安是純粹的邪異,偶爾睜圓時……又像是海豚在觀望地平線上的世界,近乎天真。
荀二的腳步一頓。
神像正靠在他門邊,一角卡在地毯上,身子傾斜。
那些蛇差不多已經堵住裂縫,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但細聽可以耳聞嘶嘶的聲音。
荀二自然注意到了神像腹部的異常。
——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久前青年無所謂的表情浮現在腦海中,搭配神像腹部蜈蚣一樣的開口,完全的無聲的挑釁。
荀二走到周祁安門前。
兩人隔着貓眼,但誰都沒有湊近貓眼。
過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荀二無聲地張着嘴:明、天、見。
一字一頓,說起明天兩個字的時候,明明無聲,翹起的嘴角卻在散發着無盡的期待。
周祁安也在笑,無聲的笑意激蕩在胸膛内。
周祁安留下了一個禍患,荀二不得不又上樓一趟,将神像送回。
至于再把神像扔回周祁安房門間的小把戲,他懶得做,更期待明天自己留給對方的美妙死亡局。
不一會兒,荀富翁好像發現神像回來了,又是诟罵又是欣喜地嚷嚷。
但這一次,他的嘶吼沒有持續多久,随着零點快要到來,那最後一嗓子是在喊韓麗:“快,過來守燭……”
嗓門很大,聲線泛着微微的顫抖。
樓上重歸于寂靜。
周祁安一轉身,背後是洋溢着幸福和甜蜜的婚房。
周母的聲音比故作鎮定的荀富翁要‘振聾發聩’很多,她站在周祁安背後,語調幽幽:“寶貝兒子,你不看相親對象,一直盯着門,是對它不滿意嗎?”
周祁安揉了揉被黑管折騰的喉結:“三書六聘,我們還沒下聘禮。”
三書六聘,原是表示求婚的誠意和懇切,隻是此情此景下,有種莫名的諷刺。
他眼睫微垂,口吻有着幾分道不明的意味:“我已經找好了彩禮,就是……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不能提名字,周母天生就沒什麼耐心:“伏地魔嗎?”
周祁安語塞。
他重新開口,緩緩吐出幾個字:“傳家寶,别人家的。”
女鬼說過,旬富翁能平安存活全靠傳家寶鎮宅,周祁安猜測這個傳家寶就是提示音中所指得【那個東西】。
周母自動翻譯為免費的三金。
兩人交流的時間有些長。
旁側,多目蜘蛛幾隻蛛腿抖得像是篩子一樣。
它發現一個很詭異的現象,這女人滿口的寶貝兒子,但看兒子的眼神,和它們看食物是一樣的。青年也很古怪,看着和普通人一樣弱小,但它總覺得對方身上有一種讓自己抵觸的氣息。
這時周母突然看了多目蜘蛛一眼,它抖得更厲害了。
周母沒有動作,而是說了句奇怪的話:“它常年待在暗無天日的邪神像裡,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