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喬凡發出一聲疑問,“嗯?那不是……”
葉浔平靜地擡起頭,畫面上,他的臉慢慢浮現,背光而顯得分外冷淡,保持着伸手的動作,然後關上了門。
周遭瞬間投來無數目光。
“葉浔?”那幾個喝了紫菜湯的男生後知後覺,“你……你居然已經發現了他們,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葉浔無動于衷。
他沒有躲,也沒有人敢把光線照過來。
“……這、這算我們貓隊赢吧?”現場有人據理力争,“葉浔可是我們的人。”
“我反對!”特優生群體從震驚中回過神,為首的男生當即站起身,抗議道:“葉浔沒有參加遊戲,他的發現根本不算數!”
“哦?”姜義涼涼道,“是這樣嗎?”
男生咬了咬牙關,有些抱歉的看了眼葉浔,“而且他主動把門關上了,這不就說明他根本沒想幹預比賽進程,他的發現與遊戲結果無關!”
“葉浔,你覺得呢。”姜義好整以暇地問。
幾個特優生神色大變,“不可以——”
姜義已經煩了,不耐地看他們一眼,“再廢話,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窗外一聲驚雷乍響,穿透層層烏雲。
因憤怒而上頭的特優生陡然冷靜下來,他臉色蒼白,瘦弱的肩背抖了抖,被這群少爺們戲弄地往事浮上心頭,突然便明白了,這場遊戲其實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他嘴唇顫抖着,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角落。
如今所謂的公平維系在一個人身上,搖搖欲墜。
“是葉浔啊……”場上有人輕笑,語氣松快:“那我們不是赢定了。”
有一年級的男生頓了片刻,“他不是特優生嗎?”
“他啊,應該不算,我們的人。”
從開始播放監控那一刻起,葉浔就知道自己早晚要暴露。
他甚至心平氣和地點評了下畫面上出現的自己,也難怪杜逾白看見他時吓成那樣,表情可真冷、真差勁,眼尾厭煩的垂斂,唇瓣平直,一副生人勿近、馬上就能把三人像小雞仔一樣抓出來的冷漠。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像好人,一旁的喬凡卻莫名又抱住了他的胳膊,很小聲道:“葉浔,你生什麼氣呀?”
這一抱,有幾道視線若有若無的瞥來。
話筒忽然震了震,姜義催促,“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他已經給了葉浔台階下。
隻要葉浔一個心甘情願地承認,承認他是他們的人。
葉浔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些人料想中的緊張、猶豫全部沒有出現,相反,他很鎮定,微微起了身,聖德爾的軍裝制服修身,顔色同發色一般漆黑。
影影綽綽的光線中。
所有人看着他徑直走到紀徹身邊,彎下腰,冷淡的側臉露出些許笑意,難得溫馴,垂着眼睑,在對紀徹說些什麼。
這一幕如同情景再現。
姜義突然皺了下眉,有些不詳的預感。
片刻後,紀徹的眼睛從手機移開,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穿着休閑裝的人,黑衣黑褲,懶散地靠着沙發,一邊袖口挽起,小臂線條修瘦流暢,明明是葉浔俯身靠近,肩線卻不及紀徹寬闊、筆挺。
兩道身影幾乎交錯。
同樣冷淡。
紀徹似乎說了句什麼,葉浔臉上的笑意擴大,他緩緩擡起眼,在旁人無聲的注視下,對姜義道:“我是紀哥的人。”
語氣平靜,連同暧.昧的深義都變得普通。
“所以,我和紀哥一樣保持中立,你們不用考慮我。”
他輕描淡寫便揭過了這一茬,衆人啞然,沒人出聲反駁。
聽見他的回答,姜義并不生氣,隻是臉色有些古怪。
他不過是想讓葉浔低一次頭——
老老實實的,像那些特優生一樣,聽話一點、識時務一點、軟弱一點。
這所學院本就是這樣,等級分明。特優生就該乖巧地讨好所有人。
沒想到竟然會有意外收獲,盡管扯再多借口,葉浔最後幫的……也還是那群特優生。
姜義皺眉收回視線,道:“既然如此,我宣布,本次比賽鼠隊獲勝!”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紀徹所在的方向,心裡莫名一沉,連他都能看出葉浔立場上的飄忽不定。
那紀徹呢?
……還是說,自始至終,紀徹同樣在冷冷旁觀。
-
接下來的喧嚣與熱鬧便與葉浔無關。
喬凡在萬般不情願下被姜義叫走。角落成套的真皮沙發組,隻剩下葉浔和紀徹兩人。
大廳裡某一時刻響起歡呼,是杜逾白三人回來了,他們互相攙扶着,臉色蒼白,但挂着高興的微笑,無數人影将杜逾白團團圍住,不停的擁抱他、感謝他。
葉浔收回了視線。
下一瞬,他動作一頓,紀徹不知什麼時候放下手機,在靜靜地看着他。
“……哥?”葉浔不由自主的坐起身,面對紀徹,他總是分外謹慎,來到這個世界後,紀徹是唯一給他如此強烈威脅感的人。
那雙眼總也冷沉、鋒利。
看人時漫不經心,便能得出想要的訊息。
葉浔與他對視了幾秒,微微垂下眼,不動聲色地躲過這雙眼睛的審視。
心底那股無法控制的警惕與厭煩又要溢出。
他努力克制,道:“……關于廚房那件事,是我思慮不當,回來後我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你。”
“嗯,還有呢。”手機被紀徹随手丢到茶幾上。
屏幕有些晃。
葉浔隐約覺得上面的畫面不對勁,但他來不及多想,先行解釋:“還有……我不應該借你的名号回答姜義。”
紀徹這次沒有說話,盯着他看了幾秒,“你和姜鳴軒,在廚房說了什麼。”
葉浔猝不及防,以為姜鳴軒先向紀徹告了狀。他皺起眉,覺得姜鳴軒真夠無聊的,語氣不自覺帶了些斟酌:“他可能對我有一些誤會。”
“什麼誤會。”
“覺得我心思多,故意和他作對之類。”
紀徹輕嗤一聲,“你不是嗎?”
他歪頭倚在坐墊内,身影幾乎與角落陰影融為一體,冷峻而散漫。
“……?”葉浔懷疑自己聽錯了,紀徹一天都不一定能擺出兩種表情,這樣帶着幾分閑适反問的語氣,居然會出現在他身上。
紀徹依然漫不經心地,“心思多。”
說完不待葉浔反應,他又道:“下月的校慶,我會給你安排位置。”
葉浔立刻開始攫取記憶碎片——關于聖德爾的校慶,一年一度的大事件,原身的記憶裡居然什麼都沒有。
他隻能鎮定地點點頭,沒問紀徹要讓他在校慶上做什麼。
總歸,紀徹的決定,他無從反抗。
紀徹拿起手機,葉浔也識趣的準備離開。茶幾上不知是誰放的撲克牌,手機打了個轉,橫到他眼前。
攝像頭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掠過他心不在焉地眉眼。葉浔隻來得及在上面看清自己碎亂的額發。
他不去探究,沒有停頓,徑直轉身離開。
“……難怪啟澤說你現在很會耍威風。”
身後還是響起了一聲輕笑,在說:“阿徹,你該溫和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