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餘音抱着手臂,笑裡意味深長:“你跟你老公還挺有話聊嘛。”
她以為兩個人婚後是那種說半句話都嫌多,可剛才電話不是這個樣子,有問有答的,還挺像正常夫妻的。
陸宜将車啟動,解釋:“結婚後的日常瑣事,你自己結婚就知道了。”
“我不結婚。”
餘音勾下頭發,又略帶惆怅道:“我怕也是逃不過跟你一樣的命運,要不然我先給自己找個男人算了。”
她要有這心思早找了。
兩人默契地笑笑。
回程一直是陸宜在開,夜裡視線不好,餘音在車上睡着,她中途沒歇,一直開回市區。
比開夜車更麻煩的是下雨,且雨勢不小,雨刷器一直在刮,偶爾閃電打雷助勢,預示這場雨不會短時間内結束。
—
澄西園。
林晉慎十點到家,洗澡出來,外面狂風亂舞,驟然下起暴雨。
他走到一樓,從落地窗駐目,昏暗光線裡,大雨如注,聲勢浩蕩。
他看過時間,十點三十分,陸宜沒回來,上一通電話的撥出時間在六點,他抿唇摁滅手機屏幕,不準備再撥一通電話過去。
之前那次,問得就已經多餘。
林晉慎看過片刻,低頭,在他腳邊不遠處,是藤編貓窩,裡面鋪着柔軟的墊子,一團貓悄無聲息地攤在那,縮着脖子,眼睛一動一動地盯着他。
一人一貓,對視良久。
他目光冰冷,眼前的生物勾不起他半點的喜歡,許久,他掀唇道:“看什麼,你主人不在。”
“……”
泡芙表情尤其顯得無助。
林晉慎皺眉,有些煩悶,他扯唇,語氣更冷:“你有個不稱職的主人。”
這麼晚還不回來,養的貓也不管。
像是察覺到室内低氣壓氛圍,泡芙一聲不吭,保持着動作,沒發出半點聲音。
數分鐘後,林晉慎打算上樓,像往常繼續工作,到點睡覺,他作息一向精準,走過兩步,再次打開手機,拉出陸宜的号碼打過去。
他隻是做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妻子暴雨天還未歸家,他該給予必要的關心。
太晚回來,影響的是他正常的生活作息。
電話響過兩聲後才被接聽,在啪啪雨聲中,傳來陸宜清洌聲音:“林晉慎?”
“嗯,你什麼時候回來?”
林晉慎的聲音在雨聲雜音中聽不太清楚,她隻能盡可能提高音量回:“我這可能遇到點麻煩,暫時回不去,是泡芙有什麼事嗎?”
“沒有。”林晉慎問:“什麼麻煩?”
“車在半路抛錨,我在等拖車過來。”
陸宜不知道是今天自己點背,還是車太嬌貴,今天駛過颠簸山路後出問題,她送完餘音,回程的路上,車歇半道上。
她反應夠快,在車徹底熄火前,停在路邊,打上雙閃警示燈。
已經打過救援電話,隻是下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
“你在哪?”林晉慎聲音極低。
陸宜隻說個大概,道:“我想太晚回去可能會打擾你,到時候我會直接住酒店……”
林晉慎打斷她:“微信發定位給我。”
陸宜不明所以眨眼,沒反應過來之前,聽他跟着道:“我過來接你。”
陳述句,情緒很淡。
“嗯?”陸宜看着車外如末世前夕的暴雨,路上車都看不見幾輛,本着不想麻煩人的心理,說:“拖車快到了,你不用來,我能處理。”
“發過來。”
“我不想明天一早,雙方長輩問我暴雨天為什麼将你獨自抛在路邊。”
陸宜呼吸一滞,輕咳:“我沒告訴爸媽。”
“陸宜。”
林晉慎在穿衣服,電話裡的聲音由遠及近:“等我過來。”
電話被挂斷。
陸宜握着手機,大腦還是短暫地出現幾秒空白,片刻後,還是打開微信裡跟林晉慎的對話框,發送自己的定位。
發完,反扣過手機,目光茫然,有些無所适從。
像是拘泥在小空間過久,手腳發麻,她雙手枕着方向盤,望着前面如淅瀝不止的大雨。
二十分鐘左右。
黑色賓利停在mini車邊,車窗搖下來,露出林晉慎臉,五官立體分明,深邃目光越過雨盯住陸宜。
“等下。”
雨聲太大沒聽清,陸宜以為他說的是下來。
她拿過手機跟包,咬咬牙,推門下車,雨水如傾倒似的灌下來,倉促間,她看見林晉慎跟她同時推開車門,對視那一刻,嘭的一聲,他手裡的雨傘打開,像是隻淋雨後瞬間長出來的黑色蘑菇。
“……”
原來不是上車,是叫她等。
錯愕跟無語隻是半秒,兩人顧不上其他,拉開門同時上車,坐好位置,對望那一眼,确定對方都被淋濕。
“…………”
陸宜尴尬地解釋:“我以為你讓我下車。”
“沒事。”
車内開着空調,是暖氣,淋過雨後布料隻是黏在身上,倒也不冷。
林晉慎将收回的傘放去後座,他脫掉外套,一半濕一半幹:“用這擦一下。”
“好。”
“謝謝。”
陸宜拿過來,象征性地擦下淌水的頭發。
她看見林晉慎穿的是睡衣,應該是已經洗過澡,接到電話後拿件外套就直接出來,視線往下移,還好不是拖鞋,是被雨水泡過的皮鞋。
側臉顔值優越,即便這樣的造型也能硬生生看順眼。
車停在那沒事,等拖車到會拖走送去修理,她屆時去提車即可。
路上沒什麼話,車一直到停車場,搭電梯到家,她手裡抱着他的外套。
“衣服給我。”林晉慎瞥她一眼,濕的,沒必要抱着。
陸宜遞過去。
她今天穿的是雪紡上衣跟包臀裙,剛才換車那一會,全身被澆透,單薄布料貼上皮膚,透出内衣的形狀。
随意一瞥,脖頸下起伏線條一覽無餘,白璧無瑕,林晉慎迅速别開視線,道:“你拿着吧。”
“?”
陸宜又抱回胸前。
電梯直達,指紋解鎖開門,兩人一前一後進去。
“喵~”
泡芙從貓窩裡出來,因為有林晉慎,想過來又不敢過來,隻能遙遙觀望。
林晉慎換鞋,沒看她,說:“你先洗澡,别感冒了。”
“好。”
陸宜在他身邊換鞋,因為腳沾水是濕的,脫鞋時滑了下,被林晉慎先一步握住手腕,她撞進他胸膛,本能地反扣住他手臂。
濕的。
又很燙。
“謝謝。”陸宜小聲說。
林晉慎松開她,緊皺的眉頭遲遲沒放下。
陸宜換好鞋,上樓之前還不忘蹲下身揉泡芙的小腦袋,到卧室拿過睡衣進浴室,熱水淋過後舒服得多。
她洗完再出來,林晉慎已經躺上床,身體平直,手臂放在身體兩側,姿勢标準,很符合他的人設。
他閉着眼。
燈沒關。
陸宜放緩動作,她進浴室前就已經看過時間,他們回來時就已經過十一點,她洗完,已經過零點。
按照林晉慎的作息,他已經睡一個小時。
陸宜繞到床的一側,先關掉燈,然後摸黑掀開被子,慢慢躺下去,本來幾秒就能完成的動作,在黑暗裡硬生生被拖長。
折騰這麼久,大腦卻仍處在興奮狀态,毫無睡意。
按照前兩天的經驗,要熬到兩點。
雨還未停,天氣預報裡說是要下到後半夜。
她當時在車裡,已經做好等拖車來的準備,她沒想到林晉慎回來,嚴格說是根本沒想到他,但是他開車過來,身上穿着睡衣。
他說:是不想早上長輩打電話責問他為什麼,雨夜将她獨自抛在路邊。
是這樣吧。
理由充分。
就算沒感情,也是名義上的夫妻。
陸宜想通後放松一些,她翻過身,準備換姿勢。
“陸宜。”
林晉慎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裡裹挾着躁意。
陸宜翻身的動作停住,她轉回去,有些歉疚地問:“我吵醒你了?”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喉嚨裡溢出聲意味不明的,像是嗯的字音,她還未說抱歉時,林晉慎側過身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床就是正常尺寸的雙人床,兩人中間隔着安全距離,在他側偏過身後,距離忽然被打破,像是貼着耳邊說出來。
大腦嗡一聲,她心虛地說:“十二點多了。”
“今天已經是周六。”
“……”
陸宜已經夠愧疚了,想說點什麼彌補時,聽林晉慎繼續平靜理智地說:“這一周的三次還沒做。”
“還剩兩天。”
“再不做,就要一天三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