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便是中和節,她要出去,要乘坐畫舫遊湖,要看看這世間風景,當然了,還要趁機去試探試探葉闵那邊的情況。
這時候,甯王的“彌補”到了,竟是一百鳥朝鳳滿雕樟木箱,說是甯王特意送給王妃的。
送這樟木箱過來的是崔姑姑。
崔姑姑略垂着眼皮道:“殿下吩咐了,說是讓挑好的請娘娘看看,看看娘娘是不是喜歡,于是奴婢便挑了這個,想着王妃應該喜歡吧?還請王妃過目下吧?”
她這話說得無情無緒,像是才識字的童子在念着完全不懂的文章,從頭到腳都寫着敷衍。
青葛淡漠地看了眼崔姑姑:“是王妃喜歡,還是你喜歡?”
崔姑姑聽着,望向青葛:“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不懂,奴婢都是遵從殿下吩咐。”
青葛輕笑了下,想着這就是甯王的“彌補”,給了她一箱子的珠寶玉器吧,還是這崔姑姑挑的。
崔姑姑是甯王倚重的,讓她挑原本也沒什麼,但是想到自己那一百鞭或許和崔姑姑有關,她終究不痛快。
況且崔姑姑這語氣,簡直是幾兩銀子打發一個通房丫鬟的氣勢。
她略颔首,吩咐羅嬷嬷:“既是殿下送來的,那便收下吧。”
羅嬷嬷恭敬地道:“是。”
青葛又吩咐道:“不過如今也沒心思看,扔西偏房吧,等哪日打開看看再說吧。”
羅嬷嬷又道:“是。”
崔姑姑聽這話,便略蹙眉,看了眼青葛:“這是殿下送給王妃的。”
青葛要笑不笑地道:“夫妻之間,哪那麼多講究,他送我什麼,我還能供起來不成,扔一邊吧。”
崔姑姑:“……”
她深吸口氣,到底沒說什麼,先退下了。
待到這崔姑姑退下,羅嬷嬷當即道:“你演得極好,就該這樣,看她那氣焰,太過嚣張,就該打壓一番!不過娘娘,你也得學會見好便收,下次你看看怎麼把殿下哄過來,對付男人就該這樣,一張一弛,一進一退,這才是拿捏之道。”
青葛懶得搭理羅嬷嬷:“你也下去吧,我有些疲乏,想歇息片刻。”
羅嬷嬷:“……是。”
一時羅嬷嬷出去了,青葛想着,自己該養精蓄銳,準備應對接下來最棘手的葉闵。
誰知道她這裡剛躺下,就聽侍女說,甯王過來了。
她疑惑,這崔姑姑去告狀了,甯王過來興師問罪了?
她其實覺得不至于,因為甯王政務繁忙,可以說是日理萬機,他能有這閑工夫來問罪後宅的王妃?
她略想了想,便重新躺下,躺在那裡,裝睡。
今日她可是對着他鬧性子了,既如此,那就演到底。
甯王進來後,卻是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反而是看上去頗為愉悅輕松的樣子。
青葛聽着他輕快的腳步,想着他心情不錯,看來崔姑姑還沒來得及告狀,他是來尋歡的。
甯王略洗漱後,便也上榻了。
青葛可以聞得到,他周身散發着淡雅熟悉的香,那是她浴房中的澡豆香。
她放松了自己的氣息,閉着眼睛,裝睡。
片刻後,她便感覺甯王擡起手,之後隔着被子,那雙手精準地尋到了自己的胳膊,握住。
他是控制着力道的,不過青葛還是感覺到了他的理所當然。
他想要。
并且他認為,他想要,她就得溫柔地順從。
然而青葛并不想。
她便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甯王見此,指骨略用了幾分力氣,拉青葛的胳膊。
青葛想起昨日傍晚,他突然回來直接把她按在床褥上的種種。
她這次自然不肯了。
她便掙紮,要擺脫他。
甯王明白她的意思,驟然放開了她,之後冷冷地道:“什麼意思?”
青葛低聲道:“殿下,你還是養着些身體吧,況且妾身也有些累了。”
甯王陡然坐起來,銳利的眸子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的神情。
青葛依然躺在那裡,背對着他,不看他。
她如今身上有夏侯嫡女的護身符。
青葛會因為一件瑣事便被鞭打一百,但夏侯氏嫡女不會,他不敢動夏侯氏嫡女一根頭發絲,無非是在床榻上逞能罷了,反正也不會死人。
果然,甯王在片刻的審視後,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之後他徑自翻身下榻,毫不留情的樣子。
青葛依然不動,她就躺在那裡。
她可以感覺到,甯王就站在榻下,他過于挺拔的身形擋住了外面的月光。
她聽到他不屑地笑:“夏侯見雪,你以為你可以在床笫之事上拿捏我嗎?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背影冷漠,毫不眷戀。
青葛側耳聆聽,聽着他的腳步離開。
他是過于冷傲的男人,這次既然鬧騰起來了,那以後他絕對不會主動低頭,估計會徹底把她打入冷宮。
這樣也未嘗不可。
反正少接觸,少來往,還有葉闵,千萬别有什麼機會碰上面,這樣最好了。
他這裡剛走,羅嬷嬷便急匆匆進來了,卻是小聲問:“到底怎麼了,你是怎麼觸怒殿下了?”
青葛實話實說:“不想和他行房事,他惱了。”
羅嬷嬷聽着,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你,你,你——”
青葛:“什麼你你你的,不行就不行,你難道還沒看出,他就是把夏侯娘子當成一個用的,回來就是上的,不讓上直接翻臉走人,你覺得這樣夏侯家臉上有光還是怎麼着?”
羅嬷嬷眼睛都瞪大了,她竟用語如此粗俗!
夫妻之事,夫妻之事,她怎麼可以這麼說!
果然是低賤的軍戶之女,一個女兒身入了行伍,能學出什麼好來?!
她深吸口氣,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惱恨和鄙薄。
她咬牙質問:“你現在想怎麼着?”
青葛翻了個身,扯過來錦被給自己蓋好了,之後道:“自然是先睡。”
羅嬷嬷:“???”
青葛:“這麼晚了,不早點睡,難道幹瞪眼?”
羅嬷嬷呆呆地站在那裡,盯着青葛的背影,看了半晌後,到底是道:“也行。”
夏侯家女兒的聲名,确實不能讓人這樣作踐。
她可以抻抻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