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鎖子甲的法雷爾很欣慰。
沒關系,不久前,命運降臨在他和杜林身上那一刻,他們也像這樣——抓耳撓腮,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仿佛天塌了一樣。
啊,這就是命運吧,無常的命運呀~
對自己的詩很滿意,法雷爾正偷偷觀察"勇者小隊"中的第三人。
她看起來很年輕,似乎才剛成年,頭發和睫毛都像是白色大理石一般無瑕,皮膚也白得幾近透明……像是長時間沒曬過太陽。
法雷爾很難相信,這就是他從小聽到大的"瘋女人"。
她明明看起來比他還要小!
啊,你看看她那依舊無法相信命運降臨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瞧她那月光般的眼睛,那絲綢般的長發……啊,多麼完美的人!
這種視線太過強烈,艾麗覺得身上有一千隻鲶魚在爬……甚至還留下了粘液!
但艾麗沒空去管他,她眼裡隻有手中的"預言之書"。
書上的【龍】已經隐去,隻留下白白的紙張……艾麗無視二人一鳥的視線,對自己施展了一個淨化的魔法。
這是她三百年前,闖進教堂,拎着神父的領子,強迫他教自己的魔法。這些年來,她隻用過一次——她誤食了發芽的土豆,導緻上吐下瀉。
魔法施展完,艾麗神清氣爽,連作息晝夜颠倒帶來的眩暈都消失了,甚至連腰痛都緩解了不少。
但眼前的兩個人還沒消失,隻是看向她的表情更加複雜了,像是同情,又帶着幾分理解。
那個神父可真該死啊!居然把不完整的魔法交給她。
看來這次出現的問題十分嚴重了,連這個魔法都解決不了——至少比吃了發芽的土豆還要嚴重!
可惡!總不能是土豆裡長蘑菇了吧!
……
三天過去,幻覺依舊存在。那兩個幻覺中出現的人,甚至在她家旁邊搭建了簡易的小木屋。
一個星期過去,幻覺仍未消失。那兩個幻覺中出現的人……她甚至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和臉。
一個月過去,幻覺活潑了許多,甚至已經掌握了種植土豆的技巧。
艾麗欣慰點頭,這樣下去,她甚至可以在森林裡生活一輩子,不去人類的城鎮。
等等,幻覺為什麼會種土豆?!
仿佛一道雷劈到頭頂,艾麗打了一個激靈,從頭發到腳趾。幻覺隻是幻覺,幻覺是不可以種土豆的……啊,幻覺就是土豆!
盯着每天早上都會出現在門前的一籃子土豆——什麼品種的土豆每天都會成熟一次——艾麗終于确認,這不是她的幻覺。
她急匆匆地跑到餐桌前,将墊桌腳的預言之書拿出來,用力撫平桌子腿留下的印子,随意翻開一頁,抽出筆插中的羽毛筆,猶豫片刻後,寫下三個字:【有龍嗎?】
眨眼間,歪歪扭扭的字浮現在紙上:【在。】
艾麗又思考片刻,鄭重寫下:【龍,你認為這個世界真實存在嗎?】
對面似乎也陷入思考,就當艾麗覺得等不到回答時,紙上又浮現出一段很長的字:【世界是否存在,并不取決于世界本身,而在于你心中的信念。你相信它,它便在你的目光與呼吸間生根發芽;你懷疑它,它便如霧般在指縫間消散。】
艾麗要暈字了,這些歪歪扭扭的字像是蟲子一樣,在紙上蠕動,她又寫:【說人話。】
【我在糊弄你。】
對方的回答十分真誠,真誠到艾麗甚至不想噴回去。
【那你是真是存在的嗎?】
這一次,對方回得很快:【當然。】
【你又為什麼……】艾麗寫一半後,不知道繼續寫什麼了。
你又為什麼讓人去屠龍?好像不太對……為什麼騙人?好像也不太對……到底寫什麼,既能準确地表示她的意思,又不讓對方覺得冒犯呢?
對面像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回複道:【因為無聊,想讓人自己上門,讓我打一頓。】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筆已經落下了。
對面絲毫不覺得冒犯,認真回答:【我是一條文明的龍,和人類的王國簽訂了協約,所以不能随意毆打人類,也不能出現在人間。但人類上門挑釁我還手,這就算自衛了。】
可惡啊,好有道理!沒辦法反駁。艾麗暗暗罵了句:"這龍真機智。"又暗暗誇了句:"這龍真卑鄙。"
原來這就是這件事的真相……艾麗莫名覺得有些失望,至少在三十分鐘前,她差點真心以為這就是命運了。
正當她将要合上書,準備向門口兩個熱血的少年講述真相時,一行字又緩緩浮現:【我也不是白揍人一頓,我會給每一個抵達龍巢前的人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