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楚靈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唯一的人證張槐出了事,急急追問道,“可是那張槐出事了?”
桑竹卻搖了搖頭,眸中的憂慮未減,“不是......是王爺,正在正殿等您呢。”
楚靈頓時一怔,下意識望了一眼已經掌燈的正殿,心中一時複雜難言。
“他......王爺可說過什麼?”
桑竹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沒有,晚膳時候王爺突然來了,沒人敢攔着,王爺見小姐不在,一句話都沒說,就一直坐在正殿等到現在。”
楚靈的指尖微微發涼,見桑竹此刻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不願讓人擔心,在面上扯出一抹淺笑,“知道了,我進去看看。”
“小姐!”桑竹欲言又止,“我瞧着王爺的臉色不是很好,您今日是在禁足中擅自出府的,王爺若是真的生氣說幾句重話,您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也別......”
“别什麼,頂撞他麼?”想到這裡,楚靈就覺得煩悶不已,但終究是不想讓桑竹憂心,于是道:“放心罷,我心中有數。”
末了,楚靈響起方才白榆之事,思忖了片刻又道,“今日白榆心情不大好,我已經讓她回房歇着了,你且去瞧瞧安慰安慰她,防着她出點什麼事。”
桑竹低聲應下了,但終究不放心楚靈,最終還是在楚靈目光許可之下,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楚靈看着半掩的房門,深吸一口氣,踏步走了進去。
殿中,景行一襲玄色衣衫,此刻正斜倚在正對房門的羅漢榻上,雙目微阖,右手搭在膝上,把玩着一隻墨玉棋子。
聽到有人進來,景行也并不睜眼,手中的動作未變,仿若并未察覺一般。
驟然見到景行,楚靈心情極為複雜,望着那半張本該是很熟悉的側臉,心頭頓時湧上一股失望憤慨,還有......一種莫名的悸動。
無論如何怨怼,楚靈心中終究是有些發虛的,雖說自己好像并不懼怕景行,但究竟是在禁足之中擅自離開,還被人抓了一個現行,無論如何,此等行徑總歸是逾矩的。
“妾身不知王爺在,回來遲了,還請王爺恕罪。”
“恕罪?”
并沒有讓楚靈等很久,景行便輕笑了一聲,悠悠睜開眼,眼底含着一團冷氣,落在楚靈的身上,沒有絲毫的溫度。
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靈,景行似是怔了怔,眸中的寒意更甚,似笑非笑地盯着楚靈,“王妃這身打扮,是想讓本王恕你哪一樁罪?”
“我......”
楚靈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回話,她想過景行會生氣,甚至會因為自己接二連三的違命而震怒,或者是惡語相向,甚至于别的。
卻唯獨沒有想到,景行一開口竟是這樣一句不鹹不淡的話。這樣不陰不陽的語氣,着實叫楚靈有些為難了。
難道還要讓自己親口說出自己的不是麼?楚靈隻要一想就覺得十分荒唐,明明是自己被冤枉,怎的還有受這種氣!
然而,此事好像究竟是自己有錯在先......楚靈想到方才桑竹對自己所說的話,思忖了半刻,這才開口。
“違抗王爺禁足之令擅自出府是妾身的錯,請王爺責罰。”
“呵,責罰!”景行的聲音陡然一厲,“本王若是責罰,你覺得你受得起嗎!”
景行驟然的疾言厲色之下,任何人都逃脫不出他的壓迫,楚靈顯然也沒有想到景行竟然會突然發難,一時間也有些被駭住了,半刻都沒有說出話來。
作為當朝權勢滔天的九皇叔,景行有一股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談笑間要了人性命的也是常事,若是他生起氣來,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後背發涼。
這一些,楚靈不是不知道的,隻是從前,景行從未這樣對過自己。
楚靈手腳發涼,心中一股酸楚的惱怒盈然湧上,化為唇邊的一抹冷笑。
越是這個時候,楚靈越不肯低頭,她後背挺立,擡眸正視着景行飽含冷意的眸子,聲音清泠而孤傲。
“原是妾身的錯,王爺若是一意責罰,妾身自當領受,不敢有怨言。”
“不敢有怨言?”景行怒極反笑,聲音淩厲,“怎麼,王妃是吃定了本王不會責罰于你嗎!你漠視本王禁足之令,擅自出府,便是這一條,便足可以動家法!”
聽聞此言,楚靈氣血上湧,連聲冷笑:“既然如此,王爺還在等什麼呢,還不傳家法懲治妾身?”
盛怒之下的景行,似乎并沒有想到楚靈竟然敢當衆頂撞,一掌擊在身側的案上,眸光裡怒火燃燒,一時卻并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