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月後,加奈終于可以出院了。
神田聽說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完成了一個短途任務回來——沒有Innocence的迹象,純粹是AKUMA聚集并引發騷亂。這種任務對他來說還是很輕松的,他可以毫發無損地結束戰鬥。
回到支部後,神田就聽見了她和巴克争執的聲音。
即使加奈不用繼續待在醫療室接受各種檢查和觀察,她也還是被禁止執行任務。其中緣由自不必說,作為支部長的巴克首先就不同意她馬上參與任務。
“加奈,你身上由于過度發動innocence的痕迹還沒有完全消褪,在那之前你就留在支部休養,暫時不要出去執行任務。況且,之前你們追查的那個引發蓮花幻象和人影的innocence,到現在還是沒有可靠的情報。如果真的有情況,神田會去的。”
“不行,巴克先生,我必須馬上去查,那個innocence到現在還沒有線索,神田一個人會很辛苦的。”
“可是你的身體沒有完全恢複啊!又要勉強的話……”
“巴克先生,您知道的吧,我的雙手……已經不會恢複了。”
“即使如此,你現在也要盡量減少innocence的使用,至少等同步率再提高一些,在此之前就不要再偷溜出去了……”
她又偷溜出去了?這人到底對自己現在的情況有沒有自覺啊?
看見他們朝着自己這邊走來,神田看了一眼加奈戴着手套的雙手。加奈也看見了他,馬上就向他跑過來了。
“神田,你回來了。”
神田心情複雜地看了看她,然後飛快地調整了情緒,假裝自己并不在意她的手套。加奈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情緒的變化,悄悄把手藏到了身後。
“才半個月就活蹦亂跳了?”
“早就沒事了。”加奈沖他微笑起來,“巴克先生還不肯讓我出任務罷了,不過我會想辦法說服他的。”
“省省吧。”神田往自己暫住的房間走去,看她又帶着這樣的笑臉,神田的心情更不好了,“任務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用不着你來添亂。”
“你要查的‘那個人’,還沒有任何消息嗎?”
她怎麼還有心思管這件事?
這半個月,神田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西湖的周邊不斷有AKUMA出現。蓮花幻象和人影也出現了幾次,但是都神出鬼沒,絲毫沒有頭緒。關于“那個人”的消息則是完全中斷了。他們雖然已經知道了一點情報,可是因為是秘密調查的,也不方便讓更多人知道,因此完全沒法繼續深入了。
神田這樣想着,心裡不由地煩躁了起來:真是的,自己當時怎麼就默許了加奈插足他的這個秘密了呢?這件事對她來說,除了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并沒有什麼好處吧。
加奈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不過神田,我這邊查到了一點有用的情報,快點過來——我有一樣東西給你看。”
神田沒來得及甩手,加奈就把他拽到了旁邊她暫時住着的房間裡。把神田推進屋裡之後,她還非常謹慎地反鎖了房門。
“你找到什麼了?”知道自己是無法阻止加奈繼續查了,神田抱着胳膊看向她,“剛才聽見巴克說,你偷溜出去了。”
“嗯。”确定房門上鎖之後,加奈壓低了聲音,向神田說出了一句在他聽來堪比驚雷的話。
“我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的身份了。”
“什麼?”
“那個人的身份,很可能是驅魔師。”
堪比驚雷的話很好地起到了震懾的效果,神田愣在那裡,半天都想不起來自己該說什麼話才好。
就算她再怎麼胡亂猜測,這可不是說着玩的。他在霧氣的幻象中看見的那個女性人影,确實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非常相似,因為一直沒有線索,也确實模糊不清,連他自己都快要開始懷疑這霧氣當中的人影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到底有沒有關系。偏偏這時候,加奈卻說,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有線索了?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神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質疑:“有證據嗎?”
“有。”
從她認真的眼神裡,神田感覺到這一次她是真的沒有在開玩笑。隻見她跑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帶鎖的小匣子。
“這是什麼?”
好奇這匣子是幹什麼的,神田看了加奈一眼,卻見她并沒有拿鑰匙,而是抱着匣子直接坐到了他面前,從書桌的抽屜裡摸出一根鐵絲。
“你是白癡嗎?”神田滿臉黑線地看着她将鐵絲伸進鎖孔,開始靈活地撥弄,忍不住問了句,“鑰匙呢?”
“鑰匙是我故意丢掉的,因為這是我們的秘密調查,你也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吧。”回答了他一句,加奈繼續手上的工作,“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那個集市上的旅店裡,那位老闆娘說在幾十年前見過你說的那個人?”
“嗯。”
“AKUMA來襲之前,她還有半句話沒說完,她說‘她身上還有……’所以這次我專門去找她問了她當時沒說完的那半句話。”
小匣子的鎖被撬開了,加奈從裡面拿出一樣東西。神田在看見那東西的時候,心跳差點漏跳一拍。
那是一個雖然因為氧化而發黑變暗,卻也難掩光澤的薔薇十字架。
“她手裡為什麼會有這個?”他難以置信地問道。
“那位老闆娘告訴我,那天她正是因為看見我們團服上的薔薇十字,才回想起幾十年前見過的一個金發的外國大姐姐。當時,也和我們去旅店的那天一樣,街上忽然出現了AKUMA,然後,那個穿着黑色長裙的金發女子出現了,并且全力擊退了那些怪物。那位老闆娘說,當時她還很年幼,被那些AKUMA吓得直哭。那個人就給了她一個小小的薔薇十字徽章,并且告訴她,如果再遇到那種怪物,就找身上帶着薔薇十字的人求助。所以……那位老闆娘的手裡有這個。”
說到這裡,加奈忽然轉頭看着神田,而神田一直都沒有移開視線,萬分緊張又期待地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認為,你要找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幾十年前到過亞洲的某一位年輕的女性驅魔師。”
從加奈的手中接過那個裝着薔薇十字架的匣子,神田卻高興不起來。
看似撥開了疑雲,可這意味着更多的疑團緊随而來。
如果真的和加奈說的一樣,那他的尋找範圍就可以縮小很多很多。如果她幾十年前就在教團了,為什麼現在的教團裡卻完全沒人提起這樣一個女性驅魔師呢?
神田不自覺地發起了呆,全然不覺加奈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疑惑。
“神田,這樣一來,更加不對啊。”
“哪裡不對了?”
“如果她是幾十年前的一位驅魔師,活到現在的話,應該比那位老闆娘還要年老許多了。可是,現在的教團并沒有這樣一個人,我們連年老的她都沒見過,更不要說是幾十年前的她。”加奈說,“神田,雖然你之前描述的特征也不算是特别特别詳細,但是,那的确應該是一個年輕女性吧?也就是說,現在的你記得的,是她幾十年前年輕的樣子……好奇怪啊,你又不是生活在幾十年前的人,為什麼會知道她幾十年前的樣子呢?”
幾十年前。
“那個人”作為驅魔師生活在幾十年前。
破碎的記憶開始動蕩,神田覺得有些頭暈。
從前的自己,在成為第二驅魔師“優”蘇醒之前,也已經死了幾十年了吧。
這期間,“那個人”到底怎麼樣了呢?是退團了嗎?還是……戰死,犧牲了?
大概是看見他又開始走神了,加奈試探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神田?”
“嗯……什麼?”
“既然是涉及到驅魔師的信息,可能還是需要回到總部之後再……”
“可以了。”神田放下了匣子,,忽然說,“不用查了。”
“可是,那不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嗎?為什麼……”
“你已經幫了很多忙了。”神田的手指輕輕掃過匣子裡的薔薇十字,“這件事就先這樣,比起我的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身體吧。”
不能再讓她幫着查了。
就算他可能因此而無法盡快找到“那個人”,他也不能讓加奈對他的回憶更進一步了。
再查下去,她遲早會知道神田優的身世的。
到那個時候,她會怎樣看待他的那些血淋淋的過往和真相呢?
神田不願想,也不敢想。
“那好吧。”加奈的聲音還是那麼輕柔,“如果什麼時候你想繼續,我還是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