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琬接到帖子,實在有些惶恐,不知為何甯國公主要請她,還隻要她過去。虞氏鎖眉,更多一絲不解:“甯國公主自下降開府後,常常以賞花、作詩為由在府中設宴,卻多邀是未嫁女......”
邀未嫁女賞花作詩,顯然便是為了相看品性,看有沒有可娶做新婦的女子。如果甯國是為了相看,那她能為之相看的人,也隻有秦赫了。
秦赫今年十四,确實到了可以相看妻子的年紀,他母親早亡,陸後又不可信,自然是要甯國出手,可如果甯國此時便已決意為秦赫娶妻,為何秦赫又要拖到八年之後才成婚呢?
左右都與現在的她無關,畢竟她還是垂髫之年的女童,沒了公主伴讀這檔事,或許秦赫會早早成婚也說不定。薛明琬暗暗祈禱他這回挑中的女郎是個身體強健、頭腦清醒的,最好還清心寡欲些,萬萬不要為其皮囊所惑,在虞氏面前,還是作天真懵懂狀:“不邀未嫁的,難道邀已嫁的?”
“公主已立府,自然該多同已嫁的夫人走動。”虞氏道,旋即又想甯國公主乃元後嫡女,行事自與尋常婦人不同,“或許隻是喜歡小女郎的青春嬌嫩,才多多請未嫁女入府,也罷,公主既請你過去,你好生陪侍便是。”她又放低了聲音,“有什麼新鮮見聞,回來多說給意初聽。”
薛明琬答是,知曉母親的良苦用心,同時自己也暗下決心,決意若是可以,這回去過甯國公主府後便想法子斷了同皇室的來往,今生不論是她,還是姐姐,都不要再嫁入天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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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國公主今日設宴,所邀多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她到了府中,侍女卻引她到了一處不甚紛鬧的地方:“小姐在此玩罷。”
那是為濃密樹蔭掩下的一處,時值金秋,桂香馥郁,幾個年長些的女郎正陪着一個蒙着眼的小女孩玩鬧,聽到動靜,那女孩扯下蒙眼的素錦,正是安定公主,見到薛明琬,她登時露出笑容,朝她招手道:“薛六,過來。”
“見過公主殿下。”她大抵猜出今日甯國公主叫她過來的緣由,一廂感懷于安定公主竟記得自己,一廂又更覺難辦,安定拉着她的手,要帶她看公主府上的稀奇花卉,她悄聲問,“是公主要臣女來的嗎?”
“甯國姐姐問我想不想同你玩,我當然要答好啊。”安定公主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她心中恻動,在她正位中宮多年的記憶中,這雙眼睛是屬于另一個孩子的,“你不想同我玩嗎?”
“想的。”她說,真的抛下了前世今生種種複雜感情,隻專心陪安定公主玩樂,日暮時分,安定雖然疲累,卻還是依依不舍地要薛明琬往後再來陪她,好容易哄過了,即刻便有侍女附在她耳邊道,“小姐再去同甯國公主殿下拜别罷。”
應當還有旁的事由,而甯國公主便不會像安定公主一樣天真懵懂了。甯國公主乃今上嫡長女,素有高華威儀,又因新近成婚,容色上亦有幾分少婦嬌豔,薛明琬見過禮後,甯國便讓她坐下,開口卻仍未見溫和,凜凜拒人于千裡:“同安定公主玩得還好罷?”
“承蒙公主厚愛,不敢逾矩。”
“難得你尚是孩童,卻這樣懂規矩。”甯國道,她似乎也覺得自己過于嚴厲,放緩了語氣道,“今日請你入府,不單是要你陪安定公主玩樂,也是阿赫想要謝你前番救下他妹妹,特意來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