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大方地打開了畫布,想我展示了這副被他緊緊保護住的畫。
他繪制的是一個蛇尾人身的魔神在戰役中戰鬥時意氣風發的情景。
祂的全身上下都沾滿了血迹,卻并不狼狽,反而顯得英武非凡,站在滿地的殘骸中有一種詭異的美感。
我的藝術鑒賞能力并不高超,但是這一幅畫他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對畫中人的崇拜之情。
畫的妙處在于,遠景的簡約和近景的細膩,色彩的冷暖對比極為強烈,臉部和蛇鱗的細節刻畫非常到位。
“這畫的是?”我有點不确定。
“夢之魔神克羅塞爾大人。”他用着一種璃月人在提及夢之魔神的時候通常不會有的語氣說着。
我出神地望着這副畫,情不自禁地問他:“你為什麼要畫這副畫呢?”
“我是夢之國煌安的遺民。我的祖先曾經見過夢之魔神克羅塞爾大人。”但是當然這不是唯一的理由,我正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可畫家看見我對這副畫很感興趣的樣子,竟開口問道:“你喜歡這副畫嗎?30000……不3000摩拉買給你怎麼樣?”
“為什麼?你很寶貝這副畫吧。”我有些吃驚。
“因為如你所見,我已經窮得連下一頓飯都吃不起了。”年輕的畫家苦笑着拉了一些打着補丁的上衣:“可是我的弟弟卻生病了需要錢。”
“你明明畫得不錯。”應該不至于落魄到這樣的境地。
“僅僅是‘畫得不錯’對于一個畫家來說可不是贊譽。畫是用來表達情感的,而我這張畫表達的情感可不是大部分璃月人能夠欣賞的。”
“弟弟生病之前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就算沒有人欣賞,我也要一貧如洗地畫下去,可如今才明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
“這是我第一次出來賣畫,可是天公不作美,竟然下了這麼大的雨,隻是就算不是雨,我的畫也賣不出錢來吧。”
因為是夢之魔神這個題材敏感啊,鑒于我做過的事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你應該從未見過煌安吧,也沒有去過那個夢一樣的國度,但你卻是實實在在的璃月人,為什麼不畫一些摩拉克斯的畫呢?”不用想我也知道摩拉克斯在這片土地上任何領域的權威。
“因為……我總覺得岩王爺太過完美了,他總是強大的,威嚴的,公正的,仁慈的,世界上的一切美德好像都和他有關。”
“這樣的存在比夢之魔神更像夢裡面的人物,但是他卻毫無私心地守護了璃月幾千年。”
“什麼都沒有做的人類得到了偉大魔神的青睐,總覺得讓人惶恐不安啊。”
搞了半天,我還以為璃月真的又不喜歡摩拉克斯的人呢。
“而克羅塞爾大人絕非完人,優點和缺點都一覽無遺,反而能夠觸及。”
“祂的陵墓前有一座無字碑,把評說的機會留給後世人,于我而言祂的功是大于過的。”
“不仁慈卻實實在在的庇護着人類,我憧憬着這樣的存在。”
“而且我看你不是那種因為傳言就厭惡克羅塞爾大人的人,所以這副畫在你那裡應該是一個好去處。”
當然了畢竟夢之魔神就是我本人嘛。
真神奇,今天有兩個人都對我表達了情感,一個是對“青鳥”的愛慕,一個是對“克羅塞爾”的憧憬,有趣。
“那我買下這副畫。”說完我拿出錢袋,數了30000摩拉給他。
他看着超過預期的錢,急忙說:“不需要這麼多的……”
“可是我覺得你的畫值這麼多。”之前那個愚人衆執行官的錢剛好還剩些。
看得出來他确實很缺錢,我這麼一說,他猶豫着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把我包好遞給我。
我伸手拿過畫,滿意地祝福着他:“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畫家的。”
他手裡拿着錢,還不等雨停下就急忙往不苦廬的方向跑出去了,走之前他笑着回應了我的祝福:“我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畫家的,除此之外沒有别的活法。”
必然,又是一種人生的必然。
跟畫家說完話,我終于想明白了糾結了我這些天的問題。
我下定決心,要完成那個重生之後看到魈的第一眼就浮上心頭的計劃。
我跟摩拉克斯簽訂了協議,還拿回了蒼梧,放任自己追逐夢想來完善人格,不與魈相認來阻止自己被過去的情感侵蝕。
其實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也不是這麼功利性,但是好像不知不覺間就湊齊了這些前置條件。
命運嗎?稍微有點恐怖了。可這同時也是我的選擇。
過去的我,身為魔神的我,也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要逃避,這是我答應了熒的。
我要去結束那個曾經的幻夢,這是隻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隻不過不急于一時,還有很多準備工作尚待完成。
雨終于停了,我帶着新鮮的畫走在新鮮的大街上。
陽光也出現了,撒在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