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理睬，尼古拉斂了斂笑意。

沉默的傷害遠比冷嘲熱諷更甚，他隻能以初次見面、尚不熟悉為理由來安慰自己。

他深感無趣，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桌面，時而向角落裡投去一瞥。

“别白費力氣了。對你來說，待在這裡比外面安全多了。”

見她還掙紮不止，他為此感到困倦，用手托着頭，話語裡故意夾雜着恐吓的意思：“你知道伊戈爾是幹什麼的嗎？”

“難道你沒有注意到，有些人看你的眼神很不友善嗎？一個中國人，有着一張顯眼的東亞面孔，還出現在家庭宴會上，如果那些老古董們看到了，他們會怎麼想？”

尼古拉的語氣在末尾漸漸加重：“他們會把你撕成碎片。”

米薇撞得有些疼了，卻再也吸引不到路過小孩子的注意力，她選擇了暫時妥協。在距離尼古拉很遠的沙發上坐下休息，繼續把俄劇調到上次看的地方，開始看起俄劇。

她偶爾會遇到這種情況，通常隻是概率高低的問題，最開始很讨厭他們，很不開心很生氣，後來慢慢麻木了。

她最初對伊戈爾抱有難以消除的偏見，認定他是種族主義的典型代表，因為他身上自帶着一種肉眼可見的階級感，且利己主義，言行舉止嚴肅古闆，性格冷漠，和同齡人背道而馳。

那位與他相貌形似的壽星，投向自己的眼神裡有一種深深的厭惡。

……

伊戈爾看到了他同父異母的姐姐站在父親身旁，父親正摟着姐姐的孩子，逗着孩子玩，祖孫隔代，顯得親密融洽。這時有一位年輕人谄媚地來到他父親身前，想要插句話，庫茹蓋特露出厭惡的神色，擺手讓他離開。

伊戈爾走上前，微微颔首并喊了一聲：“父親。”

聞言，庫茹蓋特側過頭，目光在他從前最引以為傲的孩子身上停留，審視中透着支配者一貫操持的傲慢和目中無人。

半小時前，庫茹蓋特得知了小兒子今天的所作所為，他的心髒病差點發作，憤怒幾乎達到了十年内的頂峰，而後趨向一種萬籁俱寂的平靜。

他冷冷地注視着眼前之人，胸腔中的憤怒沒有燃燒，隻是漸漸地抽走四周的溫度，暗示着每句未出口的辯白都是徒勞無功。

伊戈爾若有所覺，庫茹蓋特已經知道了。

“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生日上沒有什麼别的願望，隻希望家庭和睦，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們像餓狼瘋狂撕咬，出現一些彼此相争，兄弟相殘的事情。”

說到這裡，旁邊的女兒陪笑，“爸爸，您說什麼呢？”

見被提名者仍處于置身事外的狀态，他先鋪墊道：“伊戈爾，你在看什麼，又在擔心什麼？”

然後，無情撕開小兒子一直掩藏的事實：“不用藏，我看到她了。”

話音一落，伊戈爾似乎連禮貌性的微笑都不屑于擠出。

他沒有回應父親的質問，反而漫不經心地俯身，掌心輕輕覆上孩子細軟的發絲，說話的語調和他父親幾乎一緻：“您還滿意嗎？”

聽到這裡，庫茹蓋特看向伊戈爾頭上被緊緊包紮紗布的傷口。他懷疑伊戈爾的腦子壞掉了，應該找一位神經科醫生來家裡治療。

“你隐瞞倒是很好，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不過好在還能挽救，不至于犯一些無可救藥的低級錯誤，比如在中國結婚，生下一個混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