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以償,他們得到了道具娃娃。
米薇充滿好奇心,每天都在向别人問各種問題:“你的夢想是什麼?我希望我能學會俄語。”
她自問自答,伊戈爾低下頭随口道:“地質學家。”
為了這個充滿意義的問題,米薇還特意向父親請教了常見職業的說法,比如教師、醫生、警察、科學家、宇航員之類,偏偏到關鍵時刻聽不懂詞。
真讓人苦惱。
沒辦法,米薇搖了搖頭:“聽不懂。”
她能從表情中察覺一二,在眼神中看出些許,但隻想使一切變好。索性向着正前方合掌,就此停頓的一瞬,學着大人們做祈禱的樣子,獻上虔誠之心。
“祝我願望實現。”
接着做出了意料之外的動作,為了他而祈禱——“也祝你願望實現。”
伊戈爾知道,她再次劃十字聖号的手勢錯了,所有說過的話都被遺忘。
願望實現?以錯誤的方式祈禱,怎麼能實現心願。
但又有什麼關系,那是第一個為自己真心祈禱的陌生人,哪怕是錯誤的亵渎換來的詛咒。
梁慧和尤利娅兩個人着急了十幾分鐘,然後看到孩子們自己跑回來了,分别叮囑他們下次不能再默默跑開,米延還在忙着幫遊客拍照,差點忘了他們甚至是來自别國的遊客。
回去的旅途颠簸,不僅如此,大巴裡乘客多空間小的環境為打瞌睡提供了完美搖籃,導緻米薇靠在大人的肩膀邊昏昏欲睡,說話結結巴巴的:“不是說過伊戈留沙沒有爸爸媽媽嗎?可以讓他來我們家裡,和我們成為一家人,這樣他就又有爸爸媽媽了。”
“他的臉上總寫着不開心,說不定,說不定這樣能讓他開心起來。”
米延和梁慧總感覺,兩孩子把他們當現成的翻譯。
“小米,說什麼呢,伊戈留沙有自己的叔叔阿姨。”
最後,她睡得和石頭一樣沉。
米延用寥寥數言向伊戈爾解釋意思:“她在跟我們說,她想跟你成為最好的朋友,像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視線撞上一雙清澈如冰的眼睛,随着話語聲的落下,其中的涼意迸裂開來。他的思緒漸漸潰散,生命連同跳動的呼吸一起堕落。
好似淺淺地體會到兒時母親瑪麗娜所喜歡的一句話,她曾緊緊攥在手裡,字迹早已被汗水浸染暈開的字條,上面有着一段漂亮且緻命的字迹,從一本書中摘抄。
……
鏡面割裂,身影重合,紅色的火苗在黑暗中瘋狂重燃,清醒讓人從夢境中分裂再分裂,将以前的美妙感覺變成荒謬。
“是啊,你碰到一個人,你就漫不經心地走過去了,其實在你面前,整個王國都淪在冒煙的廢墟中了。”
季米特裡發現尼古拉緩解氛圍的行為莫名奇妙,直到手裡的煙升騰起青白煙霧,他才開口:“尼古拉,你聽聽你在說什麼。半個月沒見,準備轉行去當演說家?”
“季米特裡,這可是《苦難的曆程》裡的話。”
季米特裡露出事不關己的表情:“你追女孩的手段什麼時候從老套低俗變得高雅晦澀起來了?盧布砸完了,不打算用錢填滿整個夜場的舞池?”
“因諾肯季?伊戈爾?伊戈爾肯定對這句話很熟悉。”
他們本就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對彼此的秘密再熟悉不過,即使冷漠且年紀小的伊戈爾是最後一個加入,也并不影響尼古拉知曉他封藏内心的往事。
“算了,我知道你們兩個對這些不感興趣。”
因諾肯季像是耐心告罄,如翡翠一般的瞳仁一震,其中的灰暗難以窺探,起身停止這場沒價值的玩笑:“尼古拉,你說夠了沒有?我們該談談葉甫根尼的事情了,我不想看到十年後他還和我們站在同一層台階上。”
不像其他人幾乎表裡如一的面貌與性格底色,尼古拉内心的冷酷與和深情柔和的外表完全不符。
“你别說,如果葉甫根尼死了倒有這可能。”
不動聲色之中,伊戈爾直接朝尼古拉扔過來一瓶未開封的酒。突如其來的重重一砸,合乎情理的故意砸偏,酒瓶玻璃碎了一地,再昂貴的液體沾染污濁,也會變得肮髒廉價。
剛推門進來的阿列克謝立刻退了出去,場面狼藉得像謀殺案現場,酒瓶碎裂的聲音刺耳,看來是他進門的時間不對。
伊戈爾的腔調像極了他的父親:“十年前我就這麼想過了,十年後還要用這種陳腐的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