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安全,祝願你玩得開心,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給阿列克謝。”
聞言,她原本喃喃自語的話也敞開談:“你的語氣聽起來和我爸媽一樣,無論我去哪,有多遠有多近,總會這麼說。為什麼不能告訴你,告訴你不行嗎?”
“可以,隻不過不能立刻幫到你。”
“所以,克留科夫先生的本職工作是……?”
“說客,令人厭惡的職業說客。”他的臉色陰沉,仿佛在自嘲,用着極其貼切的形容詞,這是事實,他就是個令人厭惡的職業說客,沒什麼好解釋。
“非常好,維持現在的表情,你笑起來更好看一點。微笑麼,多多益善。”
伊戈爾無奈地盯着她看,灰藍色的眼睛裡不明意味,似乎暗含什麼深意,熟悉的冷意就在瞬息間,看得米薇瑟瑟發抖。
尼娜遠遠地便望見背着包,戴着一頂絨絨小帽的米薇朝自己跑來,揮着手,熱情打招呼:“尼娜,尼基塔,尤裡,我在這裡!”
“快過來,米薇!”三人異口同聲道。
尼娜象征性地用手依次指了指,第一步的集合準備已經完成,現在正式開啟主線任務:“非常好,四個人都來齊了,我們抓緊時間出發吧,希望能趕上明晚最後一班回來的大巴!”
沒錯,他們準備逃離人群密集,紛繁喧嚣的城市,去往遙遠的偏僻之境。
尼娜向米薇着吐槽她昨晚看的美國爛片,布拉特瓦幫題材,各種鏡頭慢放和閃屏,情節老套,毫無内涵可言,并且台詞矯揉造作,演員時不時就開始原地唱歌,像極了一部加長再加長版音樂視頻。
尼基塔和尤裡開始讨論研究學術問題,例如寫文章和辯論賽,聯邦刑法典和物權法,米薇留神随意聽了聽,最後的話題落在了歐亞古文明史上。
見米薇很好奇,為什麼這麼聊得來,尼基塔耐心地為米薇小聲解惑,略帶鼻音:“我們之前認識,同級,并且學習同一個專業。”
在明麗的陽光照耀下,暖烘烘的濕氣停在他們身邊停息,陌生的一幕幕肆意闖進一行人的眼簾。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們坐錯車了!你們兩個人一直沒發現嗎?”尼娜倒吸了一口冷氣,簡直不可理喻,他們四個人坐反了方向。
“拜托,你和米薇不也現在才意識到?米薇她甚至睡着了。”尤裡反駁道,一面為走錯感到驚訝,一面注意着不熟悉的另一塊地方。
“現在位置在哪裡?這地方好偏僻,信号真差。”米薇用手擋住無數道愈發原始,純粹到極緻的光輝,奪目且有些刺眼。
它驅散了薄薄寒霧,抹去那惆怅的藍色調,沖破一切世俗的規則限制,賜予世人很多很多美好的歲月。或許,在某種意義上,這才是真正的神谕,抵過人類所信仰的一切宗教神明。
四下裡,她望着遼闊無垠的平原上一條平坦公路蔓延至遠方,地平線不遠處分布着的大面積森林。在露西亞廣袤的土地上,成片成片的原始森林是其特有的特色,大部分都是亞寒帶針葉林和闊葉林,比如落葉松,樟子松、紅松、榉樹……還有白桦樹,露西亞的的國樹,民族精神的象征。
讓人想起了柴可夫斯基第一交響曲的第二樂章裡描繪的原始森林,自帶一種獨特的霧蒙蒙的灰色質感,晦暗肅殺,寂寂無聲,恐怕遠行之人會輕易迷失在這樣的自然旋律中。當然,還有屠格涅夫《獵人筆記》裡截然不同的景色描寫。
不過太陽出來了,不管遇到什麼,心情都變得會好起來。
米薇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正享受着來之不易的好天氣,尼基塔和尼娜在計劃等待下一班大巴,或者攔下過路的車輛,誰知道安靜的尤裡率先跑出去了。
米薇是第一個察覺到尤裡消失的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和同伴們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她隻能使出力大聲喊道:“尤裡!你要去做什麼啊,不要亂跑——”
他迅速轉身,脖子上挂着單反相機,敞開雙臂往身後呼喊:“喂,米薇!你們不覺得這裡的森林很不同嗎——我想去拍幾張照片,收集收集素材,反正我們現在也沒辦法立刻回去了,不如先去看看!”
“等等,尤裡,我想跟你一起去!”
她剛踏出步子,便追逐起來,鞋底與草坪摩擦的觸感,像踩在天鵝絨上般絨軟。
尼娜在心裡暗自感歎,果然每次都是這樣,可惡的尤裡。她哼笑一聲,連忙去追米薇:“米薇,你不要跟着他啊,快回來,這地方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兩個别跑那麼快,我跟不上!”
“等等,尼娜!”
尼基塔沒辦法,畢竟女朋友也跑了,隻能跟着了。三個人順利地被迫達成一緻了,四個人全部朝着森林的方向跑去。
穿過草地,越過耕地,跨過灌木叢,沒有任何束縛,往前,再往前。寂寥僻靜的森林,就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