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兩個字被血寫得歪歪扭扭,在照片邊緣幾乎難以辨認。我輕輕撫過那已經幹涸的血迹,指腹傳來微微的粗糙感。這不是随意寫下的,而是陸辭用最後的意識留給我的線索。
實驗室的警報聲突然響起,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白薇肯定會派人來回收陸辭的"遺體",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行動。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仿佛沉睡的陸辭,我将照片塞進口袋,抓起操作台上的手槍,從應急通道逃離。
通道盡頭是一間設備間,牆上挂着一套沾滿灰塵的維修工制服。我迅速換上,把槍藏在工具包裡。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眼下是深深的黑影,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左耳後——那裡出現了一個淡紅色的印記,形狀像極了陸辭曾經擁有的"鳳凰胎記"。
手指觸碰那個位置的瞬間,一陣電流般的刺痛竄過脊椎。無數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白色的實驗室,穿白旗袍的女人俯身低語,冰冷的針頭刺入手臂...這些是陸辭的記憶?還是被病毒激活的我自己的記憶?
外面的走廊上,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正在挨個房間搜查。我壓低帽檐,拎着工具包自然地走向電梯。令人驚訝的是,沒人攔我——他們都在尋找一個驚慌逃跑的實驗品,而不是一個普通的維修工。
電梯下到地下車庫,我偷了一輛送貨用的電動車,駛入黎明前的黑暗。照片背面的"青山"到底指什麼?不是這個實驗室,陸辭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我掏出手機搜索附近帶"青山"的地名——青山湖、青山公園、青山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那個廢棄的療養院地下就是實驗室。但我們已經去過那裡了。除非...
電動車在坑窪的路面上颠簸,我的思緒也随之跳躍。陸辭曾經提到過"青山安全屋",說密碼是我生日。但當時情況緊急,我沒來得及細問。如果那不是随口說的,而是真實存在的地方呢?
手機地圖顯示,在城郊确實有一個叫"青山苑"的老舊小區,建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幾乎被遺忘在城市化進程中。值得一試。
青山苑比想象中還要破敗。斑駁的外牆上爬滿枯萎的藤蔓,大多數窗戶都用木闆封死。小區門口的值班室裡,一個打瞌睡的老頭頭也不擡地揮揮手放我進去——這種地方連小偷都懶得光顧。
7棟3單元502室。我選擇這個門牌号隻是因為陸辭曾經說過,他喜歡數字7和3的組合,因為73是第21個質數,"像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可分解"。
樓道裡的燈壞了,我摸黑爬上五樓,每一步都讓尚未痊愈的身體疼痛不已。502室的門鎖已經鏽死,但門框上方有一塊松動的磚——典型的陸辭風格,他總是把備用鑰匙藏在最明顯又最容易被忽視的地方。
鑰匙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樓道裡格外刺耳。門開了,一股黴味混合着塵埃撲面而來。我摸索着牆上的開關,燈亮起的瞬間,呼吸為之一窒——
這不是普通的安全屋,而是一個微型的調查中心。整面牆貼滿了照片、文件和數據圖表,中央是一台老式電腦,旁邊放着幾個移動硬盤。最引人注目的是左側牆上挂着的那幅巨大的DNA雙螺旋結構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幾個特定片段,旁邊标注着"共鳴序列"。
電腦沒有密碼,桌面隻有一個視頻文件,标題是「給小棠」。雙擊打開,陸辭的全息影像出現在屏幕上方。他穿着病号服,背景是醫院的病房,看起來比最後見面時還要虛弱。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全息陸辭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首先,我還活着,隻是進入了藥物誘導的假死狀态。病毒不是殺毒程序,而是量子糾纏阻斷劑。"
我的心髒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覺地觸碰屏幕,仿佛這樣就能真的碰到他。
"白薇會以為我死了,這樣你才能安全。"他咳嗽了幾聲,"青山苑是我三年前發現的,當時我在追查我們真正的身世。這裡的房東老太太是白薇早年的保姆,她認出了我——準确地說,認出了我們耳朵後面的胎記。"
全息影像切換成一張老照片:一個穿白旗袍的年輕女人抱着兩個嬰兒站在醫院門口,笑容燦爛。即使隔着幾十年的時光,我也能認出那是年輕時的白薇。而那兩個嬰兒的耳後,都有明顯的紅色胎記。
"我們确實是雙胞胎,小棠。"陸辭的聲音輕柔下來,"但不是白薇的兒子。她自己的孩子死于一場謀殺,我們隻是恰好擁有她想要的基因特征——罕見的神經可塑性。"
畫面切換到一份泛黃的報紙,頭版刊登着一則新聞:「著名遺傳學家白薇博士獨子遇害,警方懷疑與跨國制藥集團有關」。
"白薇選中我們是為了複仇。"陸辭的影像繼續說,"她計劃培養我們滲透那個組織,但實驗出了意外——我們之間産生了她沒預料到的情感聯結。這打亂了她的計劃,所以她決定分開我們,重新編程。"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左耳後的胎記隐隐發熱。一些記憶碎片開始拼合——被電擊時陸辭也會痛,我受傷時他會暴躁不安,甚至在天台告白前,他總是下意識地撫摸自己的左耳...
"電腦硬盤裡有我收集的所有證據,包括白薇與那個制藥集團的往來記錄。"陸辭的影像變得斷斷續續,"但最重要的是這個——"屏幕上顯示出一串複雜的分子式,"真正的解藥。它能逆轉基因編輯效果,但需要兩個人同時服用。"
我瘋狂地翻找抽屜和櫃子,終于在一個冷凍盒裡找到兩粒藍色藥丸,标簽上寫着"神經共鳴解離劑-原型"。
"吃下你那粒,然後等我。"陸辭的影像露出最後的微笑,"我會找到你的,就像以前一樣。密碼是——"
視頻突然中斷,電腦屏幕變成一片雪花。與此同時,門外傳來電梯運行的嗡嗡聲。有人來了,而且不是從樓梯上來的——專業的做法,封鎖所有逃生路線。
我迅速吞下一粒藥丸,将另一粒和移動硬盤塞進口袋,躲進陽台的儲物櫃。櫃門剛關上,就聽到大門被踹開的聲音。
"搜查每一個角落!"一個男聲命令道,"白博士要那個硬盤和所有藥物!"
透過櫃門縫隙,我看到三個黑衣人持槍進入,動作專業地翻找着。藥丸開始起效,一股奇怪的清涼感從胃部擴散到全身。左耳後的胎記灼熱得像被烙鐵燙過,但腦海中那些混亂的記憶卻逐漸清晰起來。
最靠近我的那個黑衣人突然停下動作,轉向我的藏身之處。他的鼻子抽動,像獵犬一樣嗅着空氣:"這裡有他的氣味。"
我屏住呼吸,手指摸到口袋裡的手槍。就在這時,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的視野突然擴展,仿佛能透過櫃門"看到"整個房間的立體圖像。三個黑衣人的位置、他們武器的型号、甚至心跳頻率都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中。
這種感知能力...是陸辭的。
領頭的黑衣人舉槍對準櫃門:"出來!我們知道你在裡面!"
沒有時間思考了。我閉上眼睛,任由那種陌生的能力引導自己——推開門,連開三槍,每一發都精準地擊中對方武器的槍管。黑衣人驚愕地看着手中報廢的武器,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趁機沖向門口,卻在走廊上撞到了第四個人——白薇本人。她舉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槍,槍口閃爍着詭異的藍光。
"我低估了你。"她冷冷地說,"看來病毒沒能完全清除鳳凰基因。"
"我們從來就不是什麼鳳凰。"我舉起槍,新獲得的空間感知能力計算着每一分勝算,"隻是你複仇的工具。"
白薇的眼睛微微睜大:"你想起來了?"她的槍口微微下垂,"那麼你也記得那個組織了?他們怎麼殺了我的小鳳凰,怎麼用我的研究害死上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