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儀自虛空中跨出,禦風而行,落在無涯山頂。
“還真是執着呀!”他輕歎一聲,伸手從身後拽出一個女子。
女子身材嬌小,滿臉不情願,跟在他後面。
九執看到她,臉瞬間冷下來。
“你來做什麼!”她沒好氣道。
“這是昃弦,我專門請來的。”郁儀簡單介紹,旋即他擲出一輪弦月,将周身空間罩住,隻留四人在内。
“你們不是要救世嗎?很簡單。”他指指虛寰,“空間。”
又指指昃弦:“時間。”
他望向九執:“陽。”
最後指着自己:“陰。”
昃弦冷哼了一聲,滿臉不情願:“苟延殘喘罷了!”
郁儀:“此方天道有缺,出了纰漏也無法及時修複。隻要你我四人執掌對應的天道法則,就能代執天道,恢複秩序。”
“代價呢?”虛寰抓住重點。
“天道秩序很多,時空與陰陽隻是最基礎的法則,還有五行、念、風雨雷電、枯榮等等,到時候都需要人為執掌。”
他頓了頓:“天道無情,執掌對應的天道力量,雖然能極大提升力量,但也會對修士造成相應的影響,具體我不清楚。”
郁儀攤攤手:“想來你們是不在乎的,我們開始吧!”
昃弦舉手:“我不願意。”
“知道了,抗議無效。”郁儀心平氣和,眼珠都沒轉一下,他繼續介紹,
“我們按照屬性兩兩結對,共同感悟道則,将其烙印進神魂。成功的話,你們能感覺到,别人也能看到。”
他說到最後,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
“九執,随我來。”他收起弦月,率先挪移離開。
虛寰的湖畔。
郁儀盤膝坐在小舟上,周圍是無邊無際怒放的蓮花。
九執伸手輕撫蓮瓣:“百年未見,沒想到這湖裡的蓮花倒是全開了。”
“我托昃弦永遠凝固了這個湖的時間,這些花再也不會凋謝了。”郁儀眉毛微彎,眼含笑意。
他從袖子裡取出一條鍊子,系在九執脖頸上。
“望月?”她垂下頭,打量着胸口渾圓的月亮吊墜。
他聲音低沉,帶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聊作紀念吧,你可要收好。一會執掌規則後,興許我就不喜歡你了。”
他不等九執開口,就湊過身來,微微低頭,閉上眼睛用眉心貼住她。
眉心是識海所在,神魂栖身于此。
刹那間,天穹之上陰陽二氣旋轉,道韻流轉,将二人籠罩在内。
虛空中,無天地日月,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公冶情和翊離同時睜開眼。
“我是你的?”翊離擡起手腕,是被九執握過的那隻手腕,“好一出強取豪奪,霸道女修強制愛呀!”
公冶情捂臉:“那是九執!”
旋即,她想到了什麼,立刻掐着嗓子模仿道:“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我要永遠同你在一起。”
這下換翊離滿臉不自在了。
“好了,咱們不要互相傷害了。好不容易從念湖的記憶中脫身出來,快商量一下對策吧。”他轉移話題道。
翊離盤膝坐下:“他們肯定是成功了。但這個方法肯定有問題,否則後來郁儀就不會以身合道了。”
“郁儀沒有合道成功,他活下來了,那……”公冶情皺眉。
“在女峤的記憶裡,翊離合道前夜是獨自一個人,按他和九執的感情看,這不應該。”
翊離:“中間肯定發生了些什麼,我們需要做的就是阻止意外,打消九執的執念,這樣才能從念湖中脫出來。”
“難度不小,大部分時候我沒有意識,隻能跟着九執活動。”公冶情歎氣。
翊離皺眉:“難也得上,我有種預感,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你我很可能已經被困在念湖裡,循環了幾次了。”
公冶情仔細感受了一下周圍:“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裡似曾相識。”
她心中不由一跳,這場景和識海世界何其相似。
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打破循環,難!
思索間,白茫茫的虛空沸騰,霧氣彌漫。
要回去了!
九執和郁儀同時睜開眼。
她驚訝地發現,郁儀頭上多了個赤色額印。
他注意到九執的視線,揮手隐去額印。
他滿臉嫌棄:“醜死了,仿佛被蓋了個戳。”
九執這才晃過神來,她凝了面水鏡,照着自己的臉,果然,她也有了個金色的額印。
她閉上眼睛,體内法力流傳不息,冥冥中的力量不斷灌注她體内。她仿佛和大日融為了一體,又感覺自己可以随意調動這天地内的至陽之力。
“你現在還需救世嗎?”郁儀聲音平靜,開口問道。
“順其自然,仿佛也不錯。”九執有些遲疑,随即說出了心底的想法,“隻要天道照常運轉,無論是人妖,還會再次繁衍出來的。”
說完這句話,她愣怔了很久,臉色刷得白起來。
“這就是天地之靈的想法?”九執捂住自己的胸口,退了幾步。
郁儀似乎早知道她會如此回答,他臉上毫無驚訝。
“是的,身份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有所不同。不過你道心堅定,很快會找回初心,至于虛寰,或是其他融合天道規則的人,就說不清了。”
“這就是神明的詛咒!亦或是代價!”他臉上露出一個晦澀難明的笑,“我早就告訴過你,不是嗎?有些代價,你們擔不起。”
一瞬間,九執幾乎認不出對面的少年。
他笑起來空冥而飄渺,不沾塵埃,仿佛來自九天之上。
郁儀站起身來,一角紅衣垂進湖裡,他望着浩淼的湖面。
過了許久。
“你我在此,改變了天命,就叫它命湖吧。”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化光消失。
九執望着空蕩蕩的小舟,心中怅然,仿佛有很珍貴的東西,就此永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