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窈終日被囚禁在床上,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俨然沒了一個神仙該有的神采。
在黑暗的環境下,她隻能整日望着那扇小天窗。
那是唯一能讓她得到慰藉的地方,讓她知道這世界還有光明。
天窗暗下去,她知道處于夜晚,天窗的光束照進來,她知道到了白日。
日複一日,看不到希望和望不到盡頭的黑與冷,幾乎摧毀了她所有意志。
她不願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但又不敢合上眼。
隻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不受控制地反複出現師尊出賣她的場景、她被萬川臨淩辱的場景、靈胎出世的場景。
她害怕,好害怕……
有時候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精神折磨,也會拼了命地想掙脫鐵鍊,可她的靈力沒有恢複,她掙不開。
隻能撕心裂肺地喊叫:“放開我,讓我死!”
一如既往地,四處安靜得仿佛這個世界隻剩她一個人。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久到落窈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初升的太陽,感受溫柔的清風,聞到沁脾的花香,聽到悅耳的鳥語。
房門在一個清晨被打開,久違的光明與聲響,刺激着落窈大腦所有神經。
她在恍惚中發現,她的眼睛竟然有些模糊了,聽力似乎也大不如前。
這就是長期待在極度黑暗和寂靜的環境下,對她身體所産生的的後果嘛。
看不清來人是誰,隻能隐隐看到幾道黑色人影。
也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傳到耳邊全是嗡嗡聲。
察覺到有人影靠近了她,将她雙手的鐵鍊解開。
這種未知的恐懼感席卷全身,令她惶惶不安得像一隻受到驚吓的小鹿。
這是要做什麼?
好在她的嗓子沒出事,還能說話,她慌張問道:“你們是誰?要對我做什麼?”
亦舒愕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不見了?”
可惜落窈根本聽不清她說的什麼,更别提回答了。
亦舒見落窈沒回答,又湊近她的耳邊提高音量:“該不會耳朵也聽不見了吧?”
落窈的耳邊除了嗡嗡聲還是嗡嗡聲,即使亦舒靠的那麼近,說得那麼大聲,也不過是讓這嗡嗡聲變得更大聲而已。
确認落窈真的看不見也聽不到後,亦舒嘲弄的眼神劃過:“歸絮落窈,你現在又聾又瞎,一定很痛苦吧,不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日你的所有痛苦就可以徹底結束了。”
落窈在渾渾噩噩間,被人架着下了床,出了屋子。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事。
焦躁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想想她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沒有絲毫反抗,就仍由他們拖着她往前走。
走了很久,不知到了哪裡,他們停了下來。
落窈還以為他們馬上就要對她做什麼,然而遲遲沒有動作,就那麼架着她站在原地。
眼前迷迷糊糊出現一道紅影,那是什麼?似乎是一個穿着紅衣服的人?
身着大紅婚服的萬川臨見落窈雙眼空洞無神,失了焦點,明明他就在她面前,她卻好像看不見。
皺眉問道:“她怎麼了?”
亦舒恭敬回答:“回太子殿下,歸絮落窈被關久了,變得又聾又瞎,不過我想是她的身體一時适應不了環境變化造成的,應該隻是暫時的。”
萬川臨神色凝重,難以置信:“怎麼會這樣?”
他眼神充滿了擔憂和愧疚,擡手想要撫上落窈的臉,卻被一道厲聲打斷:“臨兒,時候不早了,你該去塵鳴仙山接新娘子了,本尊已經将歸絮落窈帶到這魔域結界,你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萬川臨心焦道:“可是……她現在這副樣子,我實在不放心,能不能讓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再……”
“不能。”萬決淵怒聲道:“本尊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别得寸進尺,小心雞飛蛋打!”
萬川臨垂眸,瞳孔暗淡無光,他明白父尊口中的“雞飛蛋打”是什麼意思。
沉聲道:“好,那我要親眼見到她離開魔域,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萬決淵頓了一秒,沖着亦舒使了個眼色,回答:“可以。”
落窈不知所措站在那裡,她知道那些人在說話,但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應該是在商量如何處置她吧。
亦舒一聲命令:“放她走。”
落窈被架着的胳膊陡然松開,落窈不明所以,他們這是做什麼?
她愣了愣,他們許久沒有進一步動作,耳邊也沒有繼續傳來嗡嗡聲,難道他們是要放了她?
落窈腦中閃過這個大膽的想法,又覺得實在不可能,他們這些魔鬼會有這麼好心?
說不定又是什麼陰謀,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萬川臨見落窈臉上盡是迷茫,杵在原地一動不動,說道:“父尊,她聽不見也看不見,定是不知道自己恢複自由了,請允許我将她送到結界之外,她感受到結界,自然就知道自己被釋放了。”
萬決淵心想,結界就在幾步之遙,倒也無妨,便答應了。
落窈正心裡打鼓,一隻寬厚而溫熱的手牽住她的手。
落窈身子一僵,心跳加速,是誰?
為什麼這觸感那麼像萬川臨對她作惡時,握住她手的感覺?
除了萬川臨,她這輩子從未和男人有過親密接觸,所以記得很清楚。
所以,這人是……萬川臨?
一想到這個,落窈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厭惡與鄙夷,連忙甩開手。
她這輩子再也不願意被萬川臨觸碰,隻要想想就覺得惡心。
不料,萬川臨不由分說地再次拉住她的手,并且用力往外拽,她被拽着不得不跟着走。
“你放開我。”
落窈在反抗之中,感覺身體穿過了一道寒涼的光牆,然後停下。
接着,她的手被放開,轉而被托起掌心向上,有人用手指在上面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