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古徵徵醒來便已知龍幽晔所在之處,定然就是在昨日夢象中司空晴為自己所指的那個密室之中,無奈醒來之後便被龍幽丞請到了這裡。眼下,幽丞又守着司空雪魄,還甚麼“魂不追”呢?怕是自己的七魂已盡數去了。古徵徵索性将昨日自己在桑弈殿占星台所見之事藏了起來,辭了幽丞,出了司空雪魄的桑經殿。司空雪魄現下還昏迷着,她當然不知道古徵徵來過這裡。幽丞并不知曉,古徵徵已經知道了龍幽晔所在之處,隻身去往那處。
而這窮桑玄殿的設計果然不讓人失望,古徵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位于玄木神桑之中的密道,滑落至其碩大根部打造成的密室之中。密室外面并沒有人把守,古徵徵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準備,推門進去一看,果然那司空星津與司空夏蒼一同等在那裡。
見古徵徵走了進來,那司空夏蒼拍手稱快道:“女兒,怎麼樣?我這招請君入甕,你覺得如何?”
司空星津笑看着古徵徵說道:“原以為是一個不知名的野丫頭,卻不想原你竟是那龍幽晔的心上人?今日你來得正好。我父親已經得了那金靈珠,待會取了那龍幽晔的水靈珠,豈不是這弋海蠻荒很快便全都要姓我們司空了?哈哈!”
司空夏蒼也在一旁附和着司空星津道:“女兒啊女兒,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兒。想我司空夏蒼,戎馬半生,可誰知生了司空晴那麼個不争氣的兒子,整日裡就知道在那個甚麼天上待着,和他那個母親沒甚麼兩樣。沒出息!還是你像我,有野心,有心計,有手段。今日就如你所說,咱們先料理了她,再去取那少龍帝的水靈珠。”
古徵徵才沒工夫聽他們閑扯,借着剛才的功夫,她趕忙環顧了四周,卻哪裡也沒有發現龍幽晔的影子。
她騰了真氣,“聖古一步”迅雷之勢落于那父女倆人面前,道:“你們請君入甕,我如今已經來了。龍幽晔呢?”
司空星津笑道:“父親,你看這姑娘,自己已經性命難保了,竟然還想着自己的情郎,還真是癡情。我卻不知道,這是個甚麼獨門秘籍,我怎麼就偏偏學不會呢?”
司空夏蒼道:“诶~這裡沒有外人,不必費功夫演那麼多戲了,快快快,讓他們一起上,盡快拿下就完了!”
這話音剛落,四面八方飛來許許多多的武林高手,個個都修得一身上乘的“移”術,容不得古徵徵多想,便被攪入了這一對七八個高手的亂局之中。
幸而古徵徵所用的武器乃是那玄空靈鼓,她得與龍敲敲一道敲打樂曲才能将那玄靈真氣釋放出來,可她一敲才發現,原來除了她周身的玄靈真氣,那桑弈殿之中的玄色玄空靈鼓便有與自己手中兵器共振的回音順着中空的密道飛馳而來,那回音中帶有司空晴在那桑弈殿中日日養着的那一隅四季、二十四節氣、七十二候之中的木玄之力,百餘回合下來,在那回音助力之下,古徵徵道是越戰越勇,且那木玄之力始終傍身在古徵徵周圍,古徵徵感覺武功内力大漲。眼見着古徵徵與那些高手過了百餘招,兩邊似乎勢均力敵,司空星津自己騰了真氣飛過來,揮着淨世拂塵與古徵徵打鬥起來。眼看着司空星津上去與那古徵徵鬥了幾個回合,也沒見起勢,那司空夏蒼推出木玄珠與金靈珠來,朝着古徵徵便飛馳而去。
一來二去,幾大甚麼所謂的高手皆被古徵徵的玄靈之力傷得十分慘烈,隻剩下司空夏蒼與古徵徵兩個人在空中打鬥。司空星津雖然也在其中,但是古徵徵看得出來,三人皆有些筋疲力盡之際,司空星津就開始比劃招式了。既然如此,古徵徵自然要抓住時機,她騰起十足的真氣,和着周身的木玄神力,接着“聖古禦夏”所出的招數,一下子便施出了那“聖古封春”,将那司空夏蒼的拂塵遠遠甩了出去,還平了周圍那些個又上來的高手們,而那司空星津卻正因是在比劃招式這才沒有受傷。原來,這一招乃是反噬之力,如果是普通人騰了十足的内力來傷古徵徵,這一招“聖古封春”之後,恐怕此人周身筋脈要斷個幹淨了。司空夏蒼确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剛才雖然用力過猛,可是經了古徵徵這一招,周身經脈隻是斷了五成而已。
不曾想的是,那司空夏蒼竟然一下子收了手,說道:“這招是‘聖古封春’?你竟是古族之人?那古沁雪,是你甚麼人?”
古徵徵萬未想到,這人竟然識得她古族的功夫,而且他全然不識得其他的招數,偏偏認得這一招,還提起自己母親的名字。
古徵徵也收了手,回道:“古沁雪乃是我的母親。”
司空夏蒼笑道:“竟是如此?想當年,你母親救我性命的一招便是這‘聖古封春’,沒想到今日你傷我的一招也是這‘聖古封春’!”
古徵徵道:“你竟見過我的母親?”
司空夏蒼笑道:“何止是見過,若不是她,怕我早已不在這世上了。若不是她,我那兄弟司空東旭也不會扔掉了這窮桑玄殿的谷主之位,最後傷透了心,可還是願意聽你母親的話,入贅到了那莫雅雷圖靈崖去。可也正是她,我自幼立下的躊躇之志竟無處施展!這弋海蠻荒一朝太平便是萬年!要我何用?要我何用啊!”
古徵徵這才想起,在韻丹羽原,戴皇婧婧為何對她敵意滿滿,戴君司空東旭又為何看她入神,想必是在自己的臉上看到了當年母親的影子。
話至此,許多往事怕是湧上司空夏蒼的心頭,雖他并不滿古沁雪所做之事,雖他表面上的确道貌岸然且最是老謀深算,可恰恰是這樣的人,在心中卻往往能做到超乎一般人的了然。他自然是了然的,古沁雪是他在這世上見過的唯一一位至純至善的女子,也是他司空夏蒼在這世上唯一真心愛過的女子。可他胸有大志,他必得完成母親的遺願,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成為這窮桑玄殿的谷主。不惜一切代價,便包括要主動作為,割舍許多他想得而萬不能得之物,割舍那位他想得而萬不能得之人。隻見他隻是出神地望向古徵徵,兩人曾交手兩次,可他從未好好地看看她,就像又見到了他此生絕不能去想之人。這孩子生得果然像她母親一般美好……她手上戴着的是?——穹楠玄戒?果然他那個不争氣的兒子與他的眼光是那樣地如出一轍,果然他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和他年幼時候的自己、和他當下心中的自己,是那樣地如出一轍……
古徵徵自從第一次見到司空夏蒼以來,一直告誡自己,終于知曉了何為人的道貌岸然,可時至今日,面前這位司空夏蒼,隻讓她覺得糾結又複雜。他周身筋脈斷了一半,想來應該很痛苦罷?他看上去似乎在看着自己想念自己的母親。他可不可以給自己講一下,自己的母親究竟是甚麼樣子的?面前的司空夏蒼一言不發,隻是眼角汩汩地留出許多眼淚來。古徵徵上前兩步,想問個究竟。
可是,司空星津沒有給古徵徵這個機會。她冷不防地在司空夏蒼身後給了他種種一擊,他當場就昏死了過去。司空星津騰了一股十分奇異的真氣,絕非木玄之力,将木玄珠和金靈珠從司空夏蒼體内激了出來。古徵徵來不及多想,上去便與那司空星津又打鬥起來,可還是慢了一步。古徵徵隻拿到了那金靈珠,土玄珠還是被司空星津拿走了。司空星津似發了狂,她回身想要置那司空夏蒼于死地,但是古徵徵施出“聖古斂冬”護住司空夏蒼最後一口氣。
司空夏蒼看着古徵徵拼死保護自己,仿佛看見了當年的古沁雪,他使出最後一點力氣,用力敲開地面上一塊木闆。一個地下的密道就此打開,一條碩大的玄水靈龍從下面飛了上來,瞬間将這地下密室中橫掃了一遍。
龍幽晔本尊還沒上來,甚麼武林高手,甚麼司空夏蒼,盡數一命嗚呼了,司空星津渾身是傷,從密道裡面逃脫了。
古徵徵分明看到那司空星津原來所修并非“移”術,其他招數她恐怕不認得,但是這逃生的招數倒是與那濟水西沼的蘭桡如出一轍。
龍幽晔上來便一把将古徵徵緊摟在懷中,問道:“徵兒,徵兒你沒事罷?”
古徵徵回道:“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龍幽晔,你洞房花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