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鼎玄宇乃是一個正圓形的大殿,中心是一個參天金銅大方鼎,圍着那正圓形走上一圈,無論在哪個方位,都能看到這樽大方鼎。龍幽晔和古徵徵跟在洛昌之後面,朝着宇皇獨孤穆下榻的玄宇正殿走去。
路途中,古徵徵一直忍不住朝中心看過去,隻因隻覺得那方鼎似乎少了些甚麼。
還沒開口問,隻聽那洛昌之說道:“龍帝陛下,公主,這中心的金銅方鼎乃是我缥沙渺域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聖物,也正是因此,獨孤氏皇族才将下榻地命名為禦鼎玄宇。隻是可惜……”
古徵徵問道:“這鼎雖高大宏偉,卻為何似少了些玄靈之氣?”
洛昌之接道:“古姑娘慧眼。這金銅大方鼎原本是專門用來安放我缥沙渺域至上寶物‘金玄珠’的地方。老宇皇獨孤彥在世之時,我曾有幸親眼目睹過那金玄珠在這金銅方鼎之内照得整個缥沙渺域夜如白晝般的情景,可如今……唉!”
古徵徵又追問道:“那眼下這金銅方鼎可為何這般晦暗了?”
洛昌之回道:“獨孤氏代代精明強幹,偏偏到了獨孤穆這一代,年長之輩死的死,隻剩現下這個昏庸無能之徒當政,竟在幾千年之前把這金玄珠生生給……給弄丢了!”
古徵徵驚道:“丢了?你是說那獨孤穆,把金玄珠弄丢了?”
洛昌之回過身來拱了拱手,回道:“整日拜倒于各色石榴裙下,為讨美人歡心,不顧勸阻,在風暴之中出海,将那金玄珠丢入了忏海……我等派了數隊人馬前去打撈,可幾百年下來都沒個結果,那金玄珠就此,丢了。”
古徵徵心中驚道:真是曠古奇聞,不因災,不因敵,竟然自己便将這祖傳之物弄丢了!真真是個敗家皇子。
龍幽晔倒沉得住氣,一路走過來隻是護着古徵徵,悉心觀察這四周,沒說話也沒搭腔。
一路便這樣來到了禦鼎玄宇正殿面前。可還沒進殿,便聽得其中傳出絲竹管弦歌舞笑談之聲。龍幽晔擡眼看向那牌匾,上面赫然寫着“域政殿”,看上去當然是議政重地,卻怎的這般嘈雜?正想着,看到對面也來了一群人,看樣子也是跟着聖旨過來的。龍幽晔心中對那宇皇獨孤穆的心機更是多加了幾分小心。隻見那洛昌之和廖甫兩人随意寒暄了幾句,便似尋常那樣一同步入了大殿。
古徵徵走進大殿一看,果然那獨孤穆與說書人口中所說如出一轍。隻見他正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龍椅上,左右兩邊各圍着四五位美人,向前當着跪在地上一衆大臣的臉面,向上當着那“正大光明”的牌匾,左右逢緣地醉氣醺醺,也真難為這些大臣還跪得下去。她随着人群上前幾步,終于看清了獨孤穆的臉,一幅頗有些厚度的雙唇,唇齒間顧盼生情,眉尾和眼尾均微微上挑,眼窩深邃且泛着些紫灰色,眼睛下方長着一顆紫灰色的小淚痣,确是古徵徵從未見過的風塵之相。
洛昌之和廖甫上前裝腔作勢地跪下,請安作揖。
古徵徵和龍幽晔卻站在一旁。
若不是龍幽晔還算給了點面子,上前寒暄了幾句,古徵徵的冷臉便是要将這場子直接砸了。
獨孤穆酌了口酒,擺起十足的架子,煞有介事地說道:“少龍帝怎的有閑情逸緻,來了我這缥沙渺域?……嗝……一旁站着的那位又是誰?見了本皇,連請安都不知,真是不懂規矩。”那獨孤穆雖應是長他們一千歲,可看上去卻是十分年輕俊美,且區區一千歲,充其量能算作一個兄長,卻算不得長輩罷?
龍幽晔上前說道:“古族後人與我自那濟水西沼迢迢而來。既見到了宇皇,我們現下可就要代那野澤靈宮問上一句,獨孤宇皇可有何要與姬羽王解釋的麼?”
獨孤穆使勁睜了睜惺忪的睡眼,強坐着直起身來,道:“解釋?解釋甚麼?莫不是那濟水西沼生了甚麼禍端,你等便莫名其妙跑我這裡讨債來了?哼!你父王龍亦倉當年印下龍玺之時,本皇便在場,你這見了我這個做長輩的,也沒個樣子,真是不知道他當初蓋下那八百年的龍玺究竟是錯是對?”
龍幽晔雙拳緊握起來,騰了一股子真氣便朝着那獨孤穆沖了過去,兩個人頓時打得絞纏在一起。
那獨孤穆喝了點酒,運氣功來根本沒個準數,隻是一味用強,本來那龍幽晔還想存幾分力氣,教訓一下點到為止好做打算,誰知那獨孤穆竟一絲這樣的意思也沒有,在那大殿之中逼得龍幽晔屢屢出了重手。
洛昌之和廖甫二人看慣了的樣子,立于一旁嘴上勸和着,但古徵徵分明看出他二人面後帶竊喜之色,明明是在看熱鬧。
她與龍幽晔二人見了這獨孤宇皇,話還沒說上兩句,就打成這個樣子。古徵徵搖搖頭,也騰了股真氣上前,想盡快将兩人勸開。那大殿穹頂四周排布着一圈共一十六個金銅色的大鈴铛。獨孤穆見古徵徵出手,便收了與龍幽晔的打鬥,回身飛于穹頂附近,挨個敲了那鈴铛一遍,便有一隊十六名身着金絲铠甲的禦前侍衛沖了進來,分别站在十六個金銅色的大鈴铛下面。隻見那獨孤穆又擡手從袖中施出一道金色玄絲,那絲将那金色的鈴铛拉了下來。霎時間,獨孤穆用腳尖看似輕實則重重地點在那金銅色鈴铛之上,冷不防地徑直飛向古徵徵,攬起她的腰用力摟在懷裡,向着從後方急飛過來的龍幽晔将古徵徵的身子探了出去。龍幽晔見狀,自然是怕傷了她,于是又朝着反方向飛過去。獨孤穆順勢抱着古徵徵飛到那大殿中央,貼着隆起的屋頂,卻見那十六個禦前侍衛拉着一個巨大的金銅絲網蓋在了龍幽晔的身上。龍幽晔自感掙紮無用,用手抓上那網細細看去,猜出這乃是禦鼎玄宇的寶物“鎖仙玄網”,莫說是他,便是那幾位天外飛仙來了,不由那獨孤穆開了機關,恐怕也是出不去的。于是,隻能眼睜睜地瞧着那獨孤穆抱着古徵徵徑直從那殿頂開着的一扇窗飛了出去,沒了蹤影。龍幽晔急了起來,在那網子裡面憋了好幾股子真氣出來,用力一施,竟喚出了靈水神龍來,朝着禦鼎玄宇之外飛出去了。
古徵徵想從那獨孤穆身上掙紮下去,可他卻死死用一道金色玄絲拉着自己,怎麼也掙脫不開,硬生生被那獨孤穆帶入了中央的金銅方鼎之中。
古徵徵本以為那方鼎之中應是十分晦暗污濁,不想飛進去才知道其中别有洞天,方才發現其中竟然十分整潔有序,陽光從方鼎上面直射下來,倒有些窗明幾淨的感覺。
那獨孤穆穩穩将她放在地上,便抽身而去,并未對她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隻見他身手極好地在空中騰了幾周,便将周身酒氣盡數散去了。
然後,這位風流相男子,竟十分嚴肅地背着手,站在古徵徵的面前,那副正義凜然的挺拔做派,真真讓人捉摸不透。便在此時,估計是那龍幽晔的靈水神龍直接飛出去沖了幾個村莊,天空中登時有一團黑雲壓了下來,恰恰壓在那方鼎的頂部,惡狠狠地朝着古徵徵“咔嚓”施了一道□□,徑直震在她的心髒之處,震得她一下子便跪在獨孤穆後面的地上,幸虧有那古五棱石護着心房,不然這一下子豈不要了她小半條命去?
獨孤穆登時向後閃到古徵徵面前,頗關切地看看天上又看看她,問道:“這□□從何而來?公主可還好?”說着便拉起古徵徵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