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徵徵本來心中怨氣頗濃,一來又被堵住去路,二來傷到了手,三來擔心姬羽不在自己又惹是生非,誤了正事。可眼下,見了這“丢當先生”,不知是被那甚至越過了迷倒衆生的三殿下當年的容貌調好了心态,還是被那句似頗了解她來途歸路的閑庭信步的言語調沒了脾氣。總之,她十分意外地雲淡風輕起來,回了那人一句:“正是。閣下如何得知?”
不想那人卻說道:“萬裡迢迢到此,原隻是為了等你罷了。我那徒弟不懂事,你莫要見怪。”
古徵徵更是一頭霧水起來,上前幾步頗鼓起些氣勢地問道:“你我二人從未謀面,我到這弋海蠻荒也無人所知,你诓我意圖何在?”同時心中想道:原來那女子竟是此人徒弟?沒想到年紀輕輕便收徒了,看來應是有點真本事。
不料就在她想的這瞬間,那人似一個閃現般便到了她的身後,道:“吾乃語天峰問鼎閣天外飛仙鬥聖之徒,對占蔔之事,确有些研究。”
古徵徵心中想道:此人竟将那《玄靈心經:地玄之木》一招九式中記載的“移位幻影”施展得如此魔幻自如!又聽得他說竟是那天外飛仙鬥聖的徒弟,心中更是多了一分慨歎。于是轉身拱了拱手,說道:“想不到閣下年紀輕輕便得拜在鬥聖他老人家門下,小女佩服。”
那人卻随手拿起身旁桌上擺着的一瓶藥粉,輕輕扭開,拉起古徵徵的手,邊上藥邊說道:“果然是初出茅廬,聽了天外飛仙名号,竟也不知探探真假?”
古徵徵卻說道:“鬥聖近十萬載來皆未收徒,我年幼時曾聽聞他終于得了一門生,來自那肆玄蠻荒的奇楠谷地。”
那人将藥瓶放下,輕輕地吹了吹古徵徵那纖弱、白皙且指甲泛着淡淡的七色幻彩的手背,又擡眼問道:“你知我來自奇楠谷地?”
古徵徵輕聳聳肩膀,指指面前襲一身泛起星星點點金色光芒玄色絲繡長袍的人說道:“閣下身材颀長如桑,高出這本地人不止一頭之數。剛才拉我入室、後又閃至我身後的功夫,皆出自那《玄靈心經:地玄之木》,”又指指那人剛才卧躺之處,“我雖不識得甚麼金銀首飾、布匹面料,可這頗為罕見的木頭我還是識得的。這般年紀便在這農作物見長的濟水西沼得享金絲楠,正殿蒼穹之上布下的‘鬥轉星移’甚是玄妙,又将 ‘移位幻影’使得這般出神入化,若我猜的不錯,閣下當姓‘司空’才是。”
那人看古徵徵雖不通人情世故,卻聰慧異常。再細看看眼前這位女子,面容出落得絕非甚麼極品絕色可來形容,而是十二分地超凡脫俗,從未曾得見。于是,也頗為奇怪地,感覺在她面前“高冷”個性十分難忍,主動自報家門道:“尊駕所言極是,在下正是窮桑玄殿的司空晴。”
古徵徵聽到“尊駕”二字,實在忍不住笑起來,說道:“自小到大,還從未有人稱我‘尊駕’。司空少主不必客氣,不若喚我古徵徵便好。”
司空晴心中不禁想道:我何時也這般在意起世事來了?五百歲時在師父那裡為學占星斷情絕愛,怎的一見眼前這丫頭竟覺得那《斂情心訣》白白修煉了呢?!于是下意識正了正衣襟,頗有距離感地說了一句:“還是稱公主殿下為好罷。”
古徵徵回道:“司空少主既說萬裡迢迢前來等我,那必定是要助我,不若喚名字方便些。”
司空晴本來是個頗叛逆之人,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師父鬥聖仙上,也未見得聽得幾句勸,但對着古徵徵卻不知為何,應了那言聽計從這一詞,乖乖地喚了一聲:“徵徵。”且出口也未覺得奇怪。
此時,绮羅一臉慌張地小步跑至門口,連氣都不敢多喘地說道:“師父!那‘魑魅魍魉球’又出現了,剛剛才,就在土靈寺的方向……”
古徵徵還沒來得及問那是甚麼東西,隻見司空晴急匆匆地拱了拱手,一掃剛才的一臉狐疑,道:“徵徵,我師父交代了東西,待會绮羅自會交予你。有緣再會!”說罷,便匆匆出門,應是去追那绮羅姑娘口中的“魑魅魍魉球”去了。
古徵徵看着此人的背影,覺得好生奇怪。可雖未覺生疏,畢竟是第一次謀面,她也不好再追問甚麼。倒是司空晴的這位徒弟绮羅,将一個看上去一早準備好的、十分小巧的黑色絲綢錦囊交到了古徵徵手中,說道:“敬請尊駕收好!請萬莫介意,我家師父一直這般自由來去,每每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丢當先生’占蔔生意雖然遍布弋海蠻荒,但都是绮羅來周轉經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