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名喚水粉的宮娥先開口問道:“你喚我們郡主娘娘作姑母?”
那宮娥其實對此差事頗為不滿,與古徵徵對話也不自稱“奴婢”,且這兩名宮娥一方面受了那姬禮的親派,另一方面在穿着打扮上比周圍那些個宮娥又要突出了許多,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尋常的宮娥,可古徵徵才頭回到這弋海蠻荒,哪能輕易看出這些門道呢?
坐在轎攆上,古徵徵隻感覺一陣一陣的頭暈腦脹,真是受不了這颠簸之苦,但還是強忍着點點頭,道:“正是。”
那水粉又繼續問道:“既是喚姑母,想來也必是皇親國戚了,可我二人自小跟随郡主娘娘,卻為何未從聽說過你?”
古徵徵聽此問倒是做了難,這弋海蠻荒自成體系,與亘古聖域又有結界,隻怕從說書的那裡聽幾句倒是可能,尋常人是萬萬不曉得的。想了想,也不便直說自己從那亘古聖域來的,便道:“恐怕是因我自小長在距離野澤靈宮頗遠之地,遙遙萬裡罷。”
那兩個宮娥交換了個眼色,自認為心中已了然于胸:原來果真是偏遠鄉下過來攀龍附鳳的遠親,如此一來,這差事自然就輕松多了。話說着,那喚做胭脂的宮娥果然便在一旁揮着手中的絲帕頗不尊重地扇起涼來,又有些冷笑着問道:“你既頂名是外甥女,想來也有幸稱呼我們野澤靈宮姬辰王一聲哥哥了?”
古徵徵在那轎子上真是感覺活受罪,于是沒回答,隻道:“二位姐姐,我頭暈得很,能否停下這轎攆啊!”
那胭脂眼看着這位主兒,心中想道:她必是自小從未享受過這等尊貴待遇,既如此,我與水粉這等郡主娘娘的貼身宮娥來服侍她,豈不笑話?眼下可好,她竟然要就地下了轎攆。唉,要服侍這樣的人,還真是生平從未這樣丢過臉。想罷,斜眼看看旁邊的水粉,她臉上也挂着鄙視。于是與那水粉一同“哼”了古徵徵一聲,叫停了那轎攆。
古徵徵下地走了兩步路,赤着的雙足終于又重新感受到這濟水西沼大陸上的土玄之力,腳趾甲閃了幾下七色幻彩,這才終于又感覺神清氣爽了起來。隻不過,她那玄靈紫七實在是一條長裙子,旁邊這些宮娥随從是斷然看不到這些的。
水粉忙上前佯裝問了一句:“你這頭暈的毛病,可好些了?”古徵徵看她們面貌還算和善,便道:“這下可大好了,兩位姐姐有勞了,與我同行便好。”于是那兩個宮娥便大搖大擺地走在古徵徵并排兩旁。身後那轎攆也不敢離去,就在身後跟着三人朝那集市走去。
聽着胭脂和水粉在一旁嘀嘀咕咕,古徵徵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胭脂适才問她姬辰之事,于是道:“姬辰隻是我表哥,我的親兄長乃是姬羽王。”
誰料兩位宮娥聽完,聚頭悄聲道:“果然是那窮鄉僻壤來的小門小戶!”那聲音極小,古徵徵沒聽清楚,追問道:“你們說甚麼?”
胭脂反應倒算快,話鋒一轉道:“你的身份……呵呵……沒想到還真是尊貴呀~”
水粉卻直言直語,道:“這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要我說,羽王殿下哪有咱們辰王殿下那般有地位又威風!”
古徵徵聽了卻奇怪:原隻聽那姬羽說起那姬辰是個惹禍精,怎的還有人說他這般好呢?怎的我到這濟水西沼來,眼中所見之事與此前所聞之事皆有出入呢?于是好奇地問道:“怎麼個有地位威風法?願聞其詳。”
水粉脫口而出道:“姬羽王自視甚高,生硬無趣,哪裡有咱們辰王那般有血有肉,有情調呢……”說着說着,自己竟然還臉紅了起來。
古徵徵心中更是平添了幾分奇怪:原以為那位姑母是十分兇神惡煞,沒想到十分溫暖慈祥,原以為姬羽多年為民征戰南北應深得人心,卻不成想那姬辰莫非更勝一籌?!想道此,她心中久久難平。
不過,未允她多想,那胭脂便回那水粉說道:“辰王殿下是否有情調,有怎樣的情調,豈佩你來評論?”
原來,那胭脂竟然吃起幹醋來,再加上古徵徵也絕非甚麼重要的主子,幹脆就與水粉打起嘴仗來。
古徵徵全然不知身旁這兩個女子是得了哪門子的病症,搖搖頭,竟然覺得不一會便到了那集市上面,又一下子覺得開了眼!
其實,濟水西沼這集市喚做“常集”,在弋海蠻荒并算不得出衆,且不必說與那最為富庶的韻丹羽原相較,即便是與那青滄九州和北摩極地的集市相比,也是斷斷比不上的。因“常集”主要以農産品和吃食為主,雖說也是琳琅滿目,但一般的姑娘家家是斷然不會覺得有甚麼可逛之處。
可是古徵徵自小哪裡見過這般熱鬧場面呢?便是那糖人、糖葫蘆、手工面、功夫茶……都能讓她看上半晌。
那兩位宮娥最後實在靠不住眼前這“鄉下妹子”,便試着提議道:“你往前看,對,就是那裡。那是一家布匹店,且再不遠還有一家首飾店,咱們去哪裡瞧瞧可好?”古徵徵連忙點頭。那兩位宮娥倒是暗自歡喜得很,這集市上唯一的布匹店和首飾店價格高得讓人瞠目結舌,攤上這位傻傻不知人事的冤大頭,自然是要刮蹭個夠才算不枉費這趟差事。水粉和胭脂兩個丫頭加快了腳步,拉着古徵徵不一會兒便到了那首飾店的門口。兩人連忙拉着她走了進去,立于店主身旁,聲音洪亮道:“公主殿下,您且瞧瞧,此乃我濟水西沼最好的首飾店,裡面有量身定制的首飾,也有成品,最關鍵的,還有從那韻丹羽原迢迢運來的高定孤品呢!”本來隻見胭脂水粉兩個宮娥到此,小二沒怎麼放在眼裡,可一聽說是不知哪裡來的“公主殿下”,這才敢快緊了兩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