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幽晔又道:“怎的它走了呢?”
古徵徵道:“它是雌株,素喜遊曆。隻是我出生時過來看看我,不日就又要去遊曆的,左不過與我有些眼緣,這才待得時日長了些。”
龍幽晔點點頭。
古徵徵已是累得呵欠連天,龍幽晔也沒忍住打了幾個呵欠。古徵徵熟練地将那七色幻彩帶子一下子拉到髋骨的位置,特别熟練地伸出一隻纖細且特别白皙的小腳,騰地起身站在那帶子上,帶子忽地一下子又升到剛才高空中那個位置,卻忘了兩人還用龍幽晔的腰封拴在一起,于是此時,便直直地将龍幽晔吊在了半空中。
古徵徵趕忙直直地坐在那帶子上面,然後使勁地拉住龍幽晔的腰封,卻沉得根本使不上力氣,于是隻好用力抓住龍幽晔的手腕,那龍幽晔也套着她的手腕,這才爬上那七色幻彩的帶子。
誰想到,龍幽晔一從左邊爬上來,帶子便瞬間失去了平衡,使勁地左右搖擺起來,古徵徵便不敢再端坐着,趕忙站起來,死死抓住右邊的帶子,兩個人不自覺地在帶子上蕩起秋千來,本來還有些緊張,瞬間又哈哈大笑。
龍幽晔自小是睡卧榻長大的,哪裡能習慣得了這軟塌塌又高高懸在半空中的帶子。古徵徵咬着小嘴想了想,翻身跳下了帶子。那龍幽晔便也被扯了下來。隻見她站在地面上,煞有介事地抓住那帶子的一邊,輕輕一甩,便将那帶子展開了,然後看着龍幽晔說道:“龍幽晔,跟我一起,你可學得會?”龍幽晔便也不确定,因為他一想到又要懸空一次,就有些眼暈。但他又想,可不能在這般伶俐可人愛的小丫頭面前失了他堂堂三殿下的顔面,便硬着頭皮點點頭。于是,兩人便先一同握着那帶子下邊緣,一腳一起先跪入那帶子裡面,再一同握住那帶子的上邊緣,俯身下去,一起蹬腳向前,兩人便直直地趴進了那七色幻彩的帶子裡面。剛剛趴好,那帶子果然又“嗖~”地一聲擡至高高的半空中了。
兩人共同轉了個身,于是終于齊齊仰面朝上,頗有些舒服地躺在了那七色幻彩的帶子裡面。
龍幽晔閉上雙眼,感覺從上至下、從左至右的自然之力不停地湧動着,閉目養神片刻,便頓時感覺舒爽了許多,不似剛才那般累了。他輕輕地吸了口氣,一股清新凜冽的香氣撲鼻而來,似乎與席間古徵徵特别推薦給她的甜品有相似的味道,于是問道:“徵兒,這可是忍冬花的香氣麼?”古徵徵早已累得沒了魂,嗚噜嗚噜地哼道:“是呢。此乃我母神的最愛。”便直直地睡去了。
龍幽晔則發自内心慨歎起這亘古聖域的神奇來,本來自己昏迷着到了這裡,卻不想至現在已然舒服了許多,雖說仍決不能習武,但至少隻要在古徵徵身邊,便不會覺得生命逝去難以挽回。左想右想,自己有些開心,又泡在這充盈的自然之力裡面,加上那十分讓人清靜又愉悅的幽微香氣,不一會便也沉沉地睡去了。
果然都是自小習武的孩子,翌日天将擦亮,兩人便齊齊地醒了過來。頗有些熟練地翻下那七色幻彩帶子,離開了雪兮殿,去往玄靈花園的方向。走了不一會,便到了那裡,果然姬兮王與龍亦倉已等在那裡了。
龍亦倉看到龍幽晔過來,緊幾步過去,也不顧旁人,攬住兒子在懷中,道:“幽晔我兒,父帝這就準備啟程返回青滄九州去了。”
龍幽晔跪地叩拜,道:“兒臣叩謝父帝!”
龍亦倉接着又轉向古徵徵,道:“徵徵公主,我兒的疾症還要拜托你探法子醫治了。”
古徵徵還從未被别人如此托付過,可想想自己有的這三腳貓似得幾下子,隻得硬着頭皮回道:“龍帝伯伯……額……且請放心,徵徵,徵徵,自然是會盡全力的,盡全力的。”可嘴上雖這麼說着,内裡卻是滿心懷疑的。
那龍亦倉也不是全然未看出來,可還是中肯的點點頭,還竟似寄托了全部希望似地拍了拍古徵徵的肩膀,屈身結結實實作了一個揖。随後,轉身向姬兮而去。古徵徵看着那分明有些蒼老的背影,忽然有些自責。她總覺得這世上,一是沒甚麼可怕的,左不過都是靠那三魂七魄組成的血肉之軀,二是沒甚麼可惜的,今日你的魂魄血肉消散了也還有他的,左不過都是這自然之力全然不在乎之物罷了——便如同她父王對她那般一樣。可眼下,她又覺得龍幽晔的病八成是治不好了,怪可怕的,又覺得龍亦倉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許是要落空,怪可惜的。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姬兮王,他分明是那樣地依依不舍,不舍得龍亦倉離開,卻沒有說任何挽留的話。父親的這般情感,或者這難道就是書裡提過的“愛”?她從未見過的。他沒有這麼對待過姬羽,更沒有這麼對待過她。
老魁快步走到龍亦倉身邊,催促道:“陛下,該啟程了!”龍亦倉卻緊緊抱着龍幽晔,沒有松手。老魁又催道:“龍帝陛下,我們一路輾轉,您又與那姬兮王叙舊耽擱了許多時辰,”說着又附耳上前去,悄聲說道,“眼下,咱們得緊着趕回奇楠谷地去……”聞此,龍亦倉忙松開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古徵徵看着那大隊人馬的背影問道:“如何從亘古聖域到達那弋海蠻荒?”
龍幽晔回道:“一路過來我昏昏沉沉的便也似沒經曆那般。不過聽說是要畢竟那奇楠谷地窮桑玄殿。”
古徵徵道:“我在那‘肆玄靈海陸圖’上面學到過,窮桑玄殿的皇族乃是司空氏,掌木之玄力的。”
龍幽晔道:“看不出來,你一個小丫頭,知道得還挺多。不過你可知,我似看到過,那裡的天空一直是黑色的。”
古徵徵沒有說話,這個她不曾見過,圖上也不曾寫過,她斷然是不知道的。
她想:原來這些地方竟與圖上看到的如此不同,與我所生所長這亘古聖域亦如此不同。一時間又好奇起來,追問道:“黑色的?可是因那木之玄力所緻?這麼說來,你父帝一路上可會有危險麼?”
龍幽晔搖搖頭,道:“并不曉得。”
古徵徵看他一臉擔心的樣子,方又說道:“龍幽晔,我來給你看玄靈花園如何習武可好?”
果然那龍幽晔便一下被吸引了過去,并不想那許多大人的事情了。
也是,誰又能每每料想到未來呢?連龍幽晔這般萬年一遇的靈種,也斷不會想到,此番與父帝龍亦倉的分别,便是一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