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非内臣不得進入帝京城中,蔡吾把元弨和汲秋送到崇樂宮門口就準備拜别。汲秋拉着蔡吾走到了一旁和蔡吾說道:“蔡大人,不知丹詠娘子如何?”蔡吾本以為汲秋是要問度宜或者是相國府的事情,沒想到是問丹詠。
“姑娘,丹詠一切都好,她現今有了身孕不方便走動,早就說想要去浮山看看姑娘,隻不過太後現在一直在建章宮中。”蔡吾想起馬上要出世的孩兒不免笑了笑。汲秋聽見丹詠有了身孕十分高興,早先聽說田芙又從道觀裡被國公田慶送回了蔡家,汲秋一直擔心丹詠在蔡家無權無勢,隻有蔡吾的寵愛會再被利用出事情。
她拔下鬓邊一把牡丹金钗遞給蔡吾說道:“蔡大人,今日匆匆一面什麼都沒有準備,這是我給馬上出世的孩子的見面禮,還是隆福寺的那老和尚開過光的,煩請大人帶回去給娘子。”
蔡吾:“姑娘客氣了,大公子這次回來十分小心,國子監的趙嗣傑和我說我才知曉,相爺智慧非常,這次必定能逢兇化吉。”汲秋點點頭。元弨雙手抱前注視着這一切,在蔡吾回去之後,對站在門口迎着的桑梓說了幾句,随後桑梓就從崇樂宮中拿出了兩盞晶瑩剔透的琉璃燈,一盞遞給了元弨,另一盞遞給汲秋。
崇樂宮偏安宮中西南角一隅,靠近芳菲殿和武勤殿,不在皇子公主的生活宮殿的常規範圍内,汲秋很少來崇樂宮,也不大記得崇樂宮回建章宮的路。元弨仿佛是知道這一點,準備帶着汲秋回建章宮,汲秋這次很領二皇子的情,老老實實跟在元弨的身後。
“殿下可見過那狩朔刺客的補子?”汲秋一邊提燈一邊問到,永巷又長又黑,隻有關卡守衛的點點燈光遠遠依稀可見。“見過,紫地紅雲的缂絲樣式,确實是上元郡造出來的。”紫地紅雲…這不是聖上最喜歡的紋樣,難怪度相國被突然下獄還要被安上裡通外國的罪名,汲秋想到,不過她總覺得事情不會是這麼簡單直白的栽贓。
“上元的絲造隻供奉皇家,上一任織造幾個月前老死了,死無對證。這個位置到現在還空着,背後玩弄朝局之人籌謀已久處心積慮。”元弨四平八穩地說道。
“殿下,上元郡紫地紅雲的緞子太後宮中好像也有幾匹,可能是我看花眼了,那這…”那這不是要逼着度相,就是在逼着太後宮中,汲秋第一次直面殘酷的朝堂鬥争,不免打了個激靈,不敢再多說什麼,她觀察身邊的元弨,仍是一副平靜神色。
“祖母宮中的緞子大多都是龔氏一族從隴關送來的,不經内務府,屬于祖母的私産。沒有人敢去查建章宮的裡子。”元弨說道。“上元織造則不同,上元織造隻對父皇負責,基本是父皇需要什麼,上元織造就做些什麼。上元郡也不向所在省府繳稅供,織造雖然隻有四品但是實際地位和地方巡撫一樣高。花樣是小,民間多的是拿仿造宮中紋樣添一筆減一畫來做生意的商人。但如果上元郡出來的真東西都能流到狩朔去,那麼問題就嚴重得多。”
意味着内廷可能就已經混進了狩朔的人,無疑對現在的朝廷是一大重擊,甚至是腥風血雨的前夜。
“殿下,原來侯府也有繡娘,缂絲不是普通的雜戶繡娘可以繡得出來的,繡娘為了怕怪罪一定會多繡些,更何況雜戶一定會偷偷留下些好的底段料子去賣補貼家用。”
因為我娘就是這樣的雜戶,“一定不會隻有十匹布,隻要找到那個繡工…不過這回來勢洶洶,再聰明的繡工也恐怕難以保全,早就兇多吉少。”汲秋又說道:“大公子,他如果留在帝京的話…”
“他在帝京隻會被卷進漩渦的中心,在中州尚且有翻盤的機會。祖母已經派了人去了上元郡了,就看誰先誰後了。”元弨繼而補充道:“我預備明日也走一趟上元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