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夜莺從側面水道破冰而出,她手中的電磁脈沖槍暫時幹擾了藍光,"北極基地有直達月球的——"
保利突然用晶體化的手臂刺穿自己胸膛,掏出發光的核心塞給程野:"吃掉它!這是初代量子基因!"
當程野本能地咽下那團發光物時,整個空間突然劇烈扭曲。他看見:
1945年的北極基地,七位科學家圍着一塊藍色隕石;
父親程遠在1987年偷偷調換實驗樣本;
自己五歲那年被注射的"疫苗"其實是…
"基因鎖解除了。"保利完全晶體化的臉上露出微笑,"現在你能看見門了。"
程野的視網膜上浮現出七個光點——柏林博物館的青銅器、東京神社的禦神體、複活節島的石像…這些坐标正組成立體星圖。而第七個光點,在他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位置。
機械化溫叙言的粒子炮再次充能時,夜莺啟動了保利給的裝置。強光中程野最後看到的,是六個晶體化科學家手拉手沖向穹頂,以及保利破碎的唇語:
"方舟會吞噬啟動它的人…你父親不是英雄…他是…"
空間跳躍的撕扯感吞沒了下文。當程野再次站穩時,已站在月球背面的環形山邊緣。
正前方,三角飛行器的表面正浮現出七個凹槽。
而他的通訊器裡,傳來十年前父親留下的最後訊息:
"兒子,方舟不是逃生艙…是武器…要殺死的是…"
信号突然被某種宏大存在幹擾。程野轉身看見地球同步軌道上,藍星使者的飛船正撕開空間裂縫——
形狀與北極冰蓋上的正六邊形完全一緻。
月球表面的塵埃在無聲中震顫。程野站在三角飛行器的陰影下,凝視着那七個凹槽——每一個的形狀都與他在壁畫、青銅器和冰淵下見過的符号吻合。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吞下的量子基因核心正在與戰衣融合,皮膚下浮現出與溫叙言相似的光紋,但更加古老,更加……完整。
通訊器裡,父親的聲音斷斷續續:“方舟不是用來逃生的……它是牢籠。”
夜莺的呼吸聲在頻道裡急促傳來:“程野,藍星使者的信号正在幹擾全球通訊,他們的飛船——”
她的話被刺耳的電磁噪音切斷。程野擡頭,地球的輪廓邊緣,那道六邊形裂縫正在擴大,某種巨大的陰影緩緩浮現——不是一艘飛船,而是一個活物。
它的表面流動着金屬與血肉交織的紋路,像是某種超越認知的生命體,每一次脈動都讓月球的引力場産生微妙紊亂。
“歡迎回家,繼承者。”
程野的腦海突然被注入陌生的聲音,不是通過聽覺,而是直接在他的神經元間震蕩。他的視野被強制切換——他看到數百萬年前,七艘與方舟相同的飛行器墜毀在地球,釋放出七種基礎量子基因,與原始人類的DNA融合。
“我們播種,我們等待,我們收割。”
藍星使者的意識在他腦中低語。
程野踉跄一步,手扶上方舟冰冷的表面。七個凹槽中的六個已經亮起微光——柏林、東京、開普敦、南極、北極、複活節島……隻差最後一個。
他的心髒。
夜莺的飛船在月塵中緊急降落,她沖出艙門,手中握着從保利實驗室搶出的數據核心:“程野,别碰方舟!父親的文件裡寫着——”
但已經來不及了。
程野的胸口迸發出刺目的白光,第七道基因序列被激活。方舟的凹槽全部亮起,三角飛行器的表面如液體般流動,露出内部的結構——
不是駕駛艙,不是引擎,而是一個囚籠。
裡面沉睡着某種東西。
某種讓程野本能地戰栗的存在。
“你們稱它為‘方舟’,因為它承載着毀滅。”父親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它是唯一能殺死‘播種者’的武器。”
藍星使者的飛船突然加速,六邊形的裂縫完全展開,它的真身終于顯露——一個巨大的、半有機半機械的星際生命體,觸須延伸數千公裡,纏繞向月球。
夜莺撲到程野身邊,數據核心投射出一段全息記錄:年輕的程遠站在方舟内部,手持某種發光的匕首,而囚籠裡的存在睜開了眼睛——
和程野一模一樣的眼睛。
“你不是在啟動方舟……”夜莺的聲音顫抖,“你是在釋放它。”
程野的基因鎖完全解開,記憶如洪水般湧入——
他不是程遠的兒子。
他是最後一個囚徒。
七萬年前被關進方舟的……
第七位播種者。
程野的瞳孔劇烈收縮,皮膚下的光紋如血管般暴起。方舟囚籠内的存在緩緩擡頭——那是一張與他完全相同的臉,隻是眼神裡沉澱着數萬年的冰冷。
"終于。"囚徒的聲音直接在程野顱骨内共鳴,"我們等到了基因鎖自然解封的這一天。"
月球地表突然裂開無數縫隙,藍星使者的觸須穿透岩層。夜莺的數據核心顯示,地球表面正浮現七個巨型光斑——那些被摧毀的終端下方,沉睡的量子環正在重組。
"你父親是曆代守夜人裡最狡猾的。"囚徒的指尖劃過囚籠能量屏障,激起刺目的火花,"把播種者基因植入親生兒子,再用母愛延緩覺醒..."
程野突然跪倒在地,童年記憶被暴力重組:五歲高燒時母親注射的抑制劑、書房暗格裡父親記錄的"第七容器觀測日志"、甚至夜莺的"偶遇"都是精心設計的監控環節——
"不..."他抓住戰衣核心,那裡跳動着母親臨終前植入的量子抑制器,"至少這部分感情..."
囚徒突然暴起,整個方舟劇烈震顫。藍星使者的觸須趁機刺入囚籠,卻在接觸囚徒的瞬間碳化碎裂。
"低等收割者。"囚徒冷笑,"也配觸碰原初基因?"
夜莺突然将數據核心砸向地面,全息投影炸開成1945年的實驗影像:年輕的程遠顫抖着推開藍色隕石,畫面角落有個抱着嬰兒的女人——她的虹膜裡流動着和囚徒完全相同的光紋。
"你母親才是上一代容器。"夜莺拽過程野,"程遠用愛情延緩了她的覺醒,直到..."
影像切換至1999年南極冰蓋,程野母親站在暴風雪中,皮膚逐漸晶體化。她将發光的匕首刺入自己心髒前,對鏡頭說了句話。
唇語解讀:"殺死我們的不是武器,是孤獨。"
囚籠突然爆裂。囚徒懸浮到半空,藍星使者的主體開始坍縮——它正在被逆向吞噬。程野發現自己左手不受控制地擡起,納米機器人正從戰衣滲出,構建某種量子武器。
"住手!"夜莺撲來阻止,"它在利用你完成最後收割!"
程野的右眼突然恢複清明,母親植入的抑制器在神經末梢綻放微光。他顫抖着将量子武器轉向自己太陽穴:"父親...真正的...最終協議..."
囚徒的冷笑凝固了。程野扣下扳機的瞬間,整個月球背面亮起古老符文——那是程遠用二十年時間,在每次"科考任務"中埋設的反量子陣。
藍星使者在坍縮中發出高頻尖叫,而囚徒的身影開始模糊:"你甯願滅絕人類也要..."
"不。"程野的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内部流動的星光,"我要給他們...選擇權..."
夜莺的終端突然收到全球信号:所有量子化人類開始恢複,但每個人掌心都浮現出發光紋路——完整的基因鎖向全人類開放。
當囚徒完全消散時,方舟表面浮現出母親的全息影像。她溫柔地指向星空深處某顆紅星,數據流顯示那裡有程遠畢生追尋的答案:
播種者的母星坐标。
夜莺扶住瀕臨解體的程野:"現在怎麼辦?"
他看向地球,無數光點正從七大洲升起——那是覺醒的新人類突破大氣層。
"告訴他們真相。"程野的聲音逐漸與量子場同化,"然後...讓他們自己決定..."
是成為囚徒。
還是成為新的播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