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太宰——”

恍惚間，周邊的廢墟像是在時光中倒流，白色的磚石鋪砌了整齊的路面，精美的紋路在建築間蔓延，屋檐下有金白色的風鈴在和煦的風中微微晃動，碰撞着發出清脆的聲音——

叮鈴。

“呀，是龍之介啊。”

坐在純白高塔邊緣的黑發青年轉頭看他，鸢色的眼眸微彎，鈴铛樣式的耳環随着他轉頭的動作晃了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叮鈴。

“好久不見。”

白色在身邊極速褪去，黑色的風暴重新籠罩廢墟的世界，芥川龍之介愣愣地看着黑發青年，臉上是夢遊一樣的恍惚，“父、父親……？”

“怎麼，那麼久沒見，龍之介是忘了我嗎？”

結界在被風暴肆虐的廢墟上撐起一片安靜的空間，太宰治坐在倒塌建築的邊緣，悠閑得像是坐在哪個開滿了鮮花的貴族莊園一樣。他笑吟吟地問着，卻又确定自己不會得到否定的回答，于是随手一指旁邊的位置，道，“坐吧。”

“……是。”

和很多年前一樣，芥川龍之介聽話地走了過去，他在太宰治旁邊坐下，虛握的雙手克制地放在膝蓋上，眼睛盯着被結界隔開的風暴，目光根本不敢觸及旁邊坐着的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去質問他怕這隻是一場虛假的夢他怕父親真的不存在了……

“你知道嗎？風暴過後，這裡的天空是最美的哦。”

太宰治突然開口，“啊……？是！”芥川龍之介挺直背部，手指下意識攥緊，結界外的風暴漸漸微弱，芥川龍之介能夠清楚地聽見父親近乎歎氣的聲音，“龍之介啊……你為什麼不放棄呢？”

“在下、我……”

芥川龍之介張了張口，卻懊惱地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不引起父親的反感，他不了解太宰治，以前是這樣，時隔多年後更是如此，于是此時他隻能笨拙又歉意地說，“對不起，父親，在下也不知道。”

“是嗎……是龍之介會有的回答呢……”

太宰治不再說話了，他仰頭看着上方逐漸明晰的天空，神情莫名，不知在思考什麼。

“父親……您為什麼要收養我呢？”

在沉默中，風暴消散，黑色褪去，明亮的月色重新籠罩大地，似乎從光芒中汲取了足夠的勇氣，芥川龍之介轉過頭，目光釘在太宰治的側臉上。

太宰治沒有回頭，他正看着天空，被風暴吹散了雲層的天空一望無際，皎潔明亮的月亮像是一伸手就能觸及，于是他就伸手了，手指虛虛合攏，似乎抓住了什麼，“看啊，龍之介，銀月在看着我們呢。”

在沉默片刻後，芥川龍之介終于擡起頭，看着頭頂上過于明亮的圓盤，“啊……是的，父親，銀月在看着我們……一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