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條野果然和以前一樣可愛呢。”
太宰輕笑一聲,冷漠的眉眼變得溫柔又寵溺,仿若條野采菊一直在他的庇護下,一直是他所寵愛的孩子般。
條野采菊不禁回頭看他,眼前漆黑一片,看不見他的眼神,看不見他的笑臉,什麼都看不見……條野采菊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臉,“看”清楚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我是不會這樣做……但你别忘了,我是警官,你是通緝犯。”條野采菊慢慢挺直腰背,細長的手指相扣交疊,“我們是敵對方。”
“抓捕你,是我的本職工作。”他笑,嘴角的弧度隐隐帶着幾分冷意,“我不可能讓你就這樣肆意妄為。”
“那麼,太宰先生,我該走了,下次再見面——”
條野采菊眯起眼睛,噬人的眼瞳在彎月的弧度下隐沒,推開椅子起身的動作幾乎沒引起一點聲音,“我會抓住你的。”
“——葉藏。”
“啊,我拭目以待。”
太宰治笑了,望着條野采菊果斷離開的背影,眼裡帶着些許興味,像是發現了一個好玩的遊戲,于是自顧自地開始期待起了遊戲的開始與結局。
下一刻,像是看見了什麼,太宰治的眼裡突然煥發耀眼的光,他手指貼着唇,一段輕快的口哨聲立即從角落飄出,吸引着路過之人的注意力,穿着淺藍色長裙的美麗女性一頓,情不自禁地側目凝望。
她看見一個散漫英俊的男人放下抵着唇邊的手指,眉眼飛揚,對她露出一個荷爾蒙爆棚的笑容,“美麗的小姐,請問我能有這個榮幸請您喝一杯咖啡嗎?”
“當然。”她欣然應下邀請,惑人的眼波流轉,笑意盈盈,“能得到您這麼英俊的男士邀請,才是我的榮幸呢。”
轉身間,女人淡金的長發輕揚,腰間的銀白挂墜碰撞出清脆的音:
“叮——”
“叮——”
銀白的手铐輕敲,暖色調的地下室裡,太宰治靠坐在床邊,目光從腕上隔着軟布的手铐移到推門而入的青年身上,聲音是從昏睡中初醒的沙啞,“這就是你歡迎客人的方式嗎?條野。”
“這個問題……”
條野采菊反手關上門,對太宰治的問題,隻是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你現在是我的囚犯哦,太宰。”
“哦呀,哦呀,這是囚禁?”太宰治挑眉,似笑非笑,“我記得……私人囚禁,是犯法的哦,警官。”
“無人得知的犯罪,就不是犯罪。”
這樣危險的言論,自理論上的正義化身之口說出,真的特别有意思——起碼太宰治被逗笑了。
“哈哈哈,這麼自信的嗎?”
他笑得身體後仰,縮着身體滑入柔軟的床鋪,“喂——”笑了一會,太宰治翻過身體,仰頭看向走到床邊的條野采菊,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你囚禁我,是想要做什麼呢?”
“做什麼……”
條野采菊低喃,他俯身,伸出的手準确地落在太宰治的臉上,然後輕柔地、一點一點地用指尖描繪太宰治的五官,不再是昏睡時失去生機的,而是活力滿滿,帶着笑意的五官在條野采菊的意識裡重構。
重新構建出名為太宰治的男人的存在——
一個在他生命裡缺席了十年的重要之人。
“我隻是想‘看’着你,一直‘看’着你,而已。”
“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愛’。”
太宰治偏了偏頭,避開條野采菊越發逾越的手,仗着他看不見,眼裡的惡意明顯極了,“可惜啊,條野,你都做不到。”
“——無論是一直囚禁我,還是一直‘愛’着我。”
“是嗎?”
條野采菊不置可否,臉上的笑變也沒變,溫柔依舊,“那我們就來打個賭吧。”
“賭一賭,是我會失去對你的興趣而殺死你,還是會一直看着你直至死亡?”
這自信過頭的發言惹得太宰治又開始笑了,這根本是沒想過自己會輸是嗎?
“哈哈哈哈——”
條野采菊安靜地看着他笑,灰白的瞳孔精準又專注地落在太宰治的身上,一點都不像什麼都看不見的人。
“賭注是?”
笑夠了,太宰治終于再次把目光放在條野采菊的身上,他松了松手腕,解開的手铐無聲地落在床單上,但他沒有動手——動手也隻是自取其辱,在近身戰方面,他不可能比得過條野采菊。
于是,他隻是姿态放松地坐在床上,饒有興緻地看着條野采菊。
“賭注是我。”
條野采菊說着,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毫不猶豫地道,“如果你赢了,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了。”
“一個聽話又好用的部下,或者情人,一個資金充足,人員衆多,深深紮根于x國的本土勢力……我想,你會需要的。”
自信過頭就是愚蠢,條野采菊當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但在無論輸赢都能有所得的情況下,條野采菊為什麼不能表現得自信一點呢?
“确實,是一個不錯的賭注。”
太宰治有了點興趣,相比于條野采菊,或許他的态度更為傲慢,他問,似是笃定了自己會赢,“那麼……現在,賭約成立?”
“賭約成立。”
條野采菊确認道,眼裡露出幾分不正常的熾熱,“讓我看看,在這樣的困局下,您會怎麼做吧。”
“——太宰先生。”
困局?
哈,這可不是困局。
太宰治輕笑一聲,神色玩味,不過……如你所願,我們就來好好玩一場吧。
至于結局——
不是早就注定了嗎?
“——你輸了,條野。”
太宰治居高臨下地俯視狼狽地靠坐在牆角的白發青年,披着的黑衣下擺在風中輕揚,夕陽慘淡的光芒自他身後落在青年灰白的瞳中,激不起一絲漣漪。
“哈——”
條野采菊捂着腰間不斷滲血的槍傷,一邊艱難喘息,一邊笑,“真、真不愧是太宰先生……”
他擡頭看向在太宰治身後安靜站立的金發女人,憑借着出色的感官,認出了這個僅在報告中出現過一次的女人,也是她,在他松懈下來的那一刻給予了他緻命一擊,“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天人五衰……是我忽略了。”
條野采菊笑歎,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和信服,他放松身體,靠在牆上,笑着問,“是你赢了,太宰先生,所以,是時候履行賭約了,是嗎?”
“當然。”
太宰治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應該早就知道結局了才對,這不是也是你所期盼的嗎?”
“是啊,我一直期待着這樣的結局。”
條野采菊臉上的笑容加深,憑添了幾分瘋狂,“既然你不能屬于我,那麼——就隻能我屬于你了。”
“無論如何,隻要有一方屬于一方,就是我所期待的完美結局。”
“隻有我和你?”
太宰治問。
“隻有你和我。”
條野采菊答。
“撒,太宰先生——”
他向太宰治伸出手,似在索取什麼自己必得的事物,又似在虔誠地奉上自己的所有,“拿走我吧,拿走我的一切吧。”
“條野采菊……”
太宰治低聲念着他的名字,少許的沉默後,他伸出手,隔着溫熱的血,握上了青年冰涼的手,“那麼,如你所願。”
條野采菊緊緊地反握住太宰治的手,睜大灰白的眼眸,揚起了滿足的笑意,“感謝您的寬容。”
因失血過多而發冷的身體,隻有交握的手帶給他一絲絲暖意,在失去意識之前,條野采菊緊緊抓着太宰治,就像抓着自己的唯一。
即使失去了意識,他也依然沒有一點松開的迹象。
這……就是我一直希望的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