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殺了您的話，我就能從這洗腦中獲得自由，這不就能證明我是真正獲得了自由的飛鳥了嗎？”

他的嘴角漸漸上揚起一抹怪異的弧度，果戈裡看着太宰，眼神專注而亢奮，“太宰先生，您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所以，對不起，太宰先生，能請您和我一起去死嗎？”

“啊不行呢，我可不想和男人一起殉情。”

太宰微笑着拒絕，一點都沒有身為毫無戰鬥力的占蔔家的自覺，在一個随時都能伸手殺了自己的人面前，他的态度依然那麼随意。

因為果戈裡的一出“表演”，劇場裡大部分的人都逃走了，隻剩下少部分膽子大或是還沒反應過來的人仍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陡然空曠下來的劇場很安靜，于是太宰的聲音也就顯得格外突兀——

“話說回來，果戈裡，你知道星命塔嗎？”

“星命塔？”

果戈裡歪着頭，思考了一會，果斷搖頭，“不認識！”說着，他從披風相連的空間裡拿出一把精緻的匕首，眼睛亮亮地望向太宰，“太宰先生，我們……”

“你不知道很正常，因為星命塔一直遵循着‘觀世’和‘隐世’的規則，從不幹涉外界。”

太宰打斷了果戈裡的又一次殉情邀請，他放下手，表情開始嚴肅了起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這是星命塔的格言。”

“星命塔認為，命運固定不變，衆生就像是命運之線牽引的木偶，按照命運的劇本演繹着他們一生的悲歡離合。”

“——果戈裡，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什、什麼？”

果戈裡睜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太宰。

“意味着——果戈裡，你以為你自己的行為出自你自己的意志，可那隻是命運操控的結果而已，你一直是不自由的，如同木偶一樣被操控着的。”

“……！”

果戈裡的瞳孔顫抖，他看着太宰，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一樣。

“不要怕。”

太宰憐憫地注視着他，擡手輕輕撫摸果戈裡右眼上的面具，“我記得你說過，戴上這個面具，是為了理解我的視野、我的思想吧？那麼，現在就一起看看，看一看我眼中的世界吧。”

他溫柔地摘下面具，散發着白光的手指從緊閉的右眼上拂過，于是，那顫抖着睜開的右眼，看見了——

無窮無盡，密密麻麻，多得讓人恐懼的金色絲線遍布了眼前的整個世界，每個人都像是在蛛網上垂死掙紮的蟲子，被金線捆綁着、束縛着、牽引着！

“這這是——”

哐當一聲，匕首從松開的手指滑落，果戈裡心神大震，他緊緊抓着太宰的手，像是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太宰先生！”

“好了，沒事了。”

太宰手掌蓋上果戈裡的右眼，合上他的眼睛，關閉了相連的視界。

“太宰先生……”果戈裡不由得和太宰靠得更近了，他抓着太宰的手，表情迷茫又仿徨，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向太宰尋求答案的少年，“我、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才能獲得絕對的自由？”

“很簡單哦，用你最擅長的方法——殺了祂。”

太宰溫柔地撫上果戈裡的頭發，語調輕柔而詭谲，“把祂殺了，就沒有人能控制你了，你就真正的自由了。”

“殺了祂？”

果戈裡低聲喃喃，“對，殺了祂……”他的眼睛逐漸明亮，“沒錯，殺了祂就可以了！”

“太宰先生，祂是誰？”

果戈裡笑容燦爛，興奮而雀躍地看向太宰，“我要怎麼才能殺了祂？”

他躍躍欲試，盤算着等殺了那個讨厭的家夥，再和太宰先生一起去死也不晚。

雖然比起幸福，果戈裡更想要靈魂的自由，可是，他終究隻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一個有着基本的道德觀念，想要幸福的普通人。

能再與太宰先生多相處一段時間，他感到無比的幸福，因此——他決定，他要盡快把那家夥殺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殺了太宰先生！

“不急。”

太宰收回手，看着果戈裡，認真詢問：“你确定要加入我們，一起殺了祂？”

“我确定！我一定要殺了那家夥！”

果戈裡堅定點頭，還忍不住連聲催促，“所以那家夥到底是誰啦？是神明嗎？我們是要弑神嗎？聽起來真棒！”說着說着，他不由得更興奮了。

“那麼，果戈裡……”

太宰無視了果戈裡後面的話，他站起身，微笑着向還蹲坐在椅子上的果戈裡伸出手，“歡迎加入反命會。”

話音剛落，還沒等果戈裡反應過來，一陣熱情的掌聲突然在安靜了很久的劇場響了起來。

“歡迎加入反命會！”

在這一刻，還留在劇場的人們一同站了起來，熱情而友善地看着被他們包圍在中間的果戈裡。

“欸……？”

果戈裡看了看左右，一愣之後，他開心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這不敬的家夥，要我為您出手教訓他嗎？”

不知何時走到太宰身後的少年恭敬詢問，黑色的風衣在身後蠢蠢欲動，隻待太宰一聲令下，就把那家夥撕成碎片——不對，他不能死——那就拆下手腳吧！

膽敢傷害太宰先生的家夥！他絕對不會放過！

“不可以動手哦，芥川，你們是同事，要好好相處呢。”

太宰輕笑一聲，他看向大笑着的果戈裡，“又多了一個……”

他垂下眼簾，看着從指尖延伸而出的金線，輕聲呢喃；“遊戲，更有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