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以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哪個孩子會真的喜歡上學。
所以在把休學申請打印出來給卡塔帕看的時候,他才會嘴賤地加上一句:“恭喜啊,終于可以不用參加考試了!”
結果就是适得其反,無意間觸發了罕見的小概率事件。
不過好在卡塔帕并沒有表現得很失落,隻是試探性地提出她可不可以再回一趟家。
“當然沒問題!”
藍諾斯聽了大手一揮,立馬安排人做好工作交接,并且考慮到基地的車開出去可能會過分紮眼,便又和擎天柱打了聲招呼,交代今天沒有值班任務的橫炮和迪諾跟着去托運小姑娘的行李。
出發前看着基地門口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卡塔帕笑容僵硬:“其實……用不着這麼麻煩的,上校先生……”
“嗨,沒事兒,孩子,别怕啊,我們都很低調的。”
“……”
低調?
卡塔帕的視線在兩輛标價高得令她瞠目的限量版超跑上掃過,開始懷疑他們掌握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詞彙。
…………
人多就算了。
還專門找了兩個最為引人注目的家夥跟着。
你告訴我這叫低調?
…………
感慨貧窮限制了自己想象力的卡塔帕苦笑腹诽,卻又隻好硬着頭皮說了好幾聲謝謝。
隻不過在其他叔叔阿姨熱情地向她發出同乘邀請時,她還是果斷地擺了擺手一一拒絕,趕忙逃也似的蹿上了橫炮的副駕駛。
方才打開全息投影正準備發動引擎的賽博坦小帥哥見狀不免挑了挑眉:“你要和我一起?”
“嗯嗯嗯!”卡塔帕忙不疊小雞啄米式點頭。
“我還以為你會比較傾向于那些人類。”
畢竟他們才是你的同類,你們的身上流着相似的血脈。
橫炮理所應當地想。
卻不料對方聽後竟睜大了眼反駁道:“怎麼可能!”
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或許有點過激,卡塔帕趕緊把音量壓了下來,尴尬地接着道:“我是說……我隻認識你。”
隻認識你。
所以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
火種幾不可查地叫這話悄無聲息地撓了一下,“青年”愣了愣,側過臉去沒有說話。
這一動作登時讓卡塔帕誤以為對方是不想讓她留下來,正琢磨着要不要再說幾句好言好語掙紮下,結果口還沒開呢,廣播器倒是率先出了聲。
“嘿!小鬼!來我這兒吧!我很樂意與你作伴的!”
“?”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的卡塔帕蒙了一陣,等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後,立馬打了個寒戰。
她向身旁的“人”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救救我”幾個字就差直接寫在腦門兒上了。
“來吧小鬼,我可比炮仔有趣……”
多了兩個字還未說完,迪諾的連線就被橫炮強行切斷了。
“吵死了。”
假裝沒有聽到紅色法拉利的自薦式發言,橫炮默默為卡塔帕拉上安全帶,并且長了個心眼提前問道:“今天還要看風景嗎?看的話我就換成敞篷的。”
“啊?……”正驚奇于安全帶怎麼就自己動起來了的某人後知後覺回答,“哦,不用了,謝謝。”
投影人像點了點頭:“行。”
然後便踩下油門,第一個沖出了基地大門。
但是這宛如賽車手般的駕駛技巧很快就在整隻車隊的強烈要求以及卡塔帕愈漸慘白的臉色下被迫終止了。
前者倒也無所謂,主要是後者,橫炮一度覺得,自己若是再以200邁的時速跑下去,這隻小鬼多半得被他送去見普神。
所以他“聽話”地降下了速度,打開車窗,讓外界微涼的風灌進來。
頭一次在清醒狀态下乘坐此車的卡塔帕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本來就沒進食多少的她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酸水順着食道往口腔裡湧,全程都靠死咬着牙關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萬幸對方及時察覺到了她難以啟齒的不适,迎面拂來的風無異于救命稻草,慢慢吹散了她額上冒起的冷汗,也帶走了那股強烈的眩暈感。
終于,等到堆積在胸口的惡心感逐漸被壓制下去,她才敢嘗試着睜開濕漉漉的眼,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調節呼吸。
“……”
本來還打算教訓她兩句“難受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就不開那麼快了”的始作俑者,在看見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後,一時間竟泛起些自責來,未說的話也相繼咽了回去。
最奇妙的是,兩人默契地沒有就此事展開話題,隻是在卡塔帕的面色慢慢紅潤起來後,橫炮才主動打開話匣子,找她吹了兩句有的沒的。
但大概是怪先前被暈車折騰得太狠,卡塔帕雖然每句話都給予了回應,但是語氣都蔫蔫的,全然提不起勁兒來。
“或許你剛才就應該接受迪諾那小子的邀請。”
冷不丁冒出那麼一句,平淡得沒有起伏的聲線深處好似藏着點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直覺感極強的卡塔帕斟酌了下,轉而問道:“那位迪諾先生,我之前是不是也見過他?”
“嗯,”對方對她的疑問表示了認可,“見過,你給我寫字條那天,他也在。”
是了。
那就說明她幹的蠢事早就人盡皆知了。
後知後覺地在腦海裡打出“丢死人了”四個大字,卡塔帕苦惱地把兩隻手掌展開了蓋在臉上,開始思考要怎麼在顔面盡失的新環境中生存下去。
特别是在連她唯一認識的人都已經明确拒絕過她交友申請的情況……
“之前回複你的字條有筆誤。”
“!!!”
精神内耗到一半的卡塔帕因這話猛然撤走了雙手,直起身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對方輕輕瞥她一眼,給出建議:“要不要重新聽一下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