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葭忽然覺得,把尋找魚苗的事全權交給顧拾,似乎有點托大了。她如今有些後悔,姜秀痕提出去信給娘家求助的時候,應該順勢答應下來,就算不為了魚苗本身,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姜姐和娘家人破冰的契機。
正想重提這事,烤魚店門口匆匆走進來一個人,口中道:“容姑娘,你果然在這裡。”
說曹操曹操到,喊她的人正是顧拾。
容葭轉頭看去,顧拾穿了一身輕便的行裝,看上去和往日裡貴氣的寬袍大袖判若兩人,臉頰也被太陽曬得有些泛紅,額角挂着汗珠。他手中捧着一個深色帶蓋的陶瓷容器,小心翼翼的模樣,很寶貝似的。
麒麟烤魚店正在運營火熱的階段,用餐時間通常都是滿客,非飯點的時候,容葭開發的甜點和酸梅湯賣得也非常好。若非夏天炎熱,又沒有冷氣降溫,隻怕店鋪的門檻都會被踏平。即使現在,不拼桌的情況下,也基本沒有空座了。
容葭道:“顧公子,來我們這桌坐吧。”
顧拾點了點頭,将那瓷罐先擱到了桌上,擡手擦拭了額上的汗,舒出一口氣來:“方才我到容家去尋你,羅媽說你赴約去比試了,我又在河邊見到小馬,才知道你來了此處。”
曆史總是驚人地相似,好像上次顧拾為了找她的下落也跑了好幾個地方。
容葭略有點過意不去:“顧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顧拾将那瓷罐往她面前一推:“你猜這是什麼?”
“難道是……?”容葭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置信,怕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顧拾見她這副反應,心中得意得很,忙道:“我收到消息後,便親自去那魚苗商人處跑了一趟,驗明了貨,問好了價格,還帶了這一小缸小苗回來。”
容葭原本指望他給自己的隻是一條線索,誰知顧拾竟然連樣品都替她取來了,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顧公子辦事這般周到,當初拜托你幫忙做這件事,真是找對了人。”
顧拾顯然不是一個經得起誇的人,原本就曬紅的臉因此更紅了三分。他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揭開瓷罐的蓋子:“你且瞧瞧,是不是你想要的魚苗?”
瓷罐幽深,烤魚店的光線偏暗,容葭捧起來對着外頭的陽光一看,清澈的水中遊動着若幹指腹大的小魚,仿佛一個迷你的造景缸。雖然認出這是再普通不過的品種,但體型一小,實在有幾分可愛的意思。
她笑道:“這是鲫魚。”
“魚苗商人讓我将不同的魚苗分開安置,我便隻帶了這一個。”顧拾解釋道,“他還賣其他的魚種,什麼草魚、烏鳢……”
顧拾對魚實在不是很熟悉,背了幾個後,撓了撓頭,思考了片刻才道:“對了,那商人還說,他有一種很特别的品種,叫做……”
“顧公子,”姜秀痕的聲音冒出來打斷了他興奮的聲音,“個中細節,不如回到府上再細說吧。”
顧拾冷不丁被截住話,愣了愣,容葭發現他真是沒什麼心眼,小聲說道:“這可是商業機密,仔細被人聽去了。”
顧拾看了看容葭,又看了看姜秀痕,有些尴尬地道:“對,我失言了。”
“别這麼說,你幫了我這樣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才是。”容葭替他的窘迫打圓場,“奔波這些天,可十分勞碌,先填飽肚子再慢慢說吧。對了,這烙餅已經冷了,我讓老闆娘再送些新的點心來。”
顧拾問:“是姑娘新制的點心麼?方才我在店外就看見招牌,有一樣叫做黃油年糕的,好些路人都說聞所未聞。”
“那你可得嘗嘗了。”容葭賣關子似的歪了下頭,“等着,我去趟後廚。”
後廚裡彌漫着豆豉醬的味道,容葭吃過兩次烤魚之後,對先前店裡用的豆豉醬料又做了改良,嘗試讓它更貼近後世烤魚的風味,一經推出,收效甚佳。常濱的夫人葉丹正在竈台邊切菜,見到容葭,問了聲:“姑娘怎地來了?”
容葭問:“可還有做好的黃油年糕?”
葉丹笑道:“忘了告訴姑娘,我早覺得烤魚的油煙太大,會損了甜食的風味,如今香脆米和黃油年糕才是咱們的搖錢樹,我便和老常商量,以後這些面點索性在我們自家做,做好了再拿來店裡。”
容葭聽她這般細心負責,不是隻想掙一把快錢的做派,越發放心将事情交托給她,欣然道:“還是葉姐考慮得周到。隻是來回究竟不方便,等我們掙了錢,可以将相鄰的鋪子盤下來,另做一間點心鋪。”
葉丹跟着點頭:“如此甚好。”
容葭靠着做吃食吸收第一桶金,是為了養活釣魚場這個主業,卻沒打算分過多心思在飯館上,眼前出現了一個得力的人手,她就動了幾分放權的心思。
雖然此時考慮這個為時尚早,但畫個餅總是可以的。經曆過對小馬的畫餅,這次當起資本家更有經驗了。
“我瞧老常還是一門心思在釣魚上,如今店中忙碌,對他是個拘束,再開個點心鋪,隻怕他真要撂挑子不幹了。”容葭笑道,“這未來的點心鋪,還需着落在葉姐身上。”
葉丹面露喜色,将手中的菜三兩下幹脆利落地切完,掃到一旁:“姑娘要多少年糕?我這就回家去給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