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易伍似乎沒聽見他的回答,仍然固執地咕哝着。
“再說對不起,就答應我一件事吧,好不好?”
“嗯......” 她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
“明天早上,太陽升起來,不要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再躲着我,好嗎?”
易伍沉默了一瞬,呼吸輕緩而綿長。
她重新陷入深眠。
“我當你答應了。”
夜色來到最濃的一刻。季甯靠在窗邊,眼裡是從未有過的脆弱和赤誠——
“我不怕你拿走全部......隻怕自己一無所有,再沒什麼可以給你。”
*
第二天,易伍從一陣驚悸中醒來。
日上三竿,身邊空無一人。
桌子上整整齊齊碼好的,是季甯簽好的照片。随手翻了過去,每一張都密密麻麻寫着不重樣的祝福,字體剛勁漂亮。
一下子就想起了晚上發生的事,她的臉紅到了耳根,因為不止如此,還有——
更荒唐的夢。
在迷離的光影裡,她像課本裡寫的那樣,擁着毳衣爐火,撐着一葉小舟,來到了一片孤島。
四周是白茫茫的大雪。
島主是一位少年,有着和季甯相似的筋骨和面龐,眉眼間藏着熟悉的溫柔,可又透着一絲令人心悸的陌生。
他身披白袍,烏發在寒風中微微拂動,整個人宛如山間雪松般挺拔,落在她眼中,卻有種不真實的缥缈感。
起初她不敢相認,少年卻率先開口說話了。
“我等了你好久,為什麼才來?”
從聲音裡,她終于确認了這個人的身份——的确是哥哥,沒錯。
“哥,你為什麼變樣子了?” 她着急地問。
少年輕笑了一下:“為了你。”
“為了我?” 易伍詫異。
“是啊,為了你。” 他緩緩走近,眼底盛着連綿不絕的雪光,“為了送你一個烏托邦,付出一切都值得。小伍,這裡是你想要的地方,哥哥陪你待在這裡,永永遠遠都不離開,好不好?”
說完,少年輕輕擡起手,指尖落在她的鬓發間。
她的身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低頭盯着腳邊純白的雪,試圖躲避他過于熾熱的目光。
可他卻不肯放過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冰冷的空氣傳來。
“别躲。”他的聲音低沉,帶着輕微的喑啞,像是夜風穿過雪松林間,“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易伍睜大眼睛,嘴唇微微顫抖:“我……”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忽然——雪飄得更急了,整個世界都開始變得模糊,白色的光影仿佛流動的潮水,将她包圍…....
天地翻覆,意識颠倒,轉場後的下一個畫面——讓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看見自己跪坐在少年身上,赤裸着肌膚,一邊吻着他的鎖骨,一邊顫抖着聲音道歉:“哥,對不起……我……我要得太多了。”
少年擡手覆上她的後背,掌心滾燙得驚人:“隻要是我有的,你拿去就是了。”
“包括你的命嗎?” 她突然冷冷開口。
然後面無表情地擡手,将冰冷鋒利的冰淩,筆直刺進了他的心髒。
“對,包括。” 少年神色如常,沒有一絲閃躲,也沒有半分驚訝,“别握刀刃,手不疼嗎?”
夢境徹底崩塌,易伍驚出了一身冷汗。
阿姨這時正好敲門進來,遞給了她一包東西:“乖乖,今天早上有人放門口的,上面說是給你的。”
易伍拆開,是滿滿一包牛皮紙袋。
*
小賣部内。
管小安皺起的眉頭就沒放下去過。
“姑奶奶,您行行好,别在我店裡放大悲咒行嗎?本來天氣就不好,攏共沒幾個客人來,這下全被你吓走了!今天唯一一個敢進來的,居然問我這裡賣不賣香?拜托,我這是小賣部啊,又不是什麼法器店!”
易伍充耳不聞,隻在收銀台前埋首,對着眼前的卷子奮筆疾書。
管小安來回踱步,最後實在忍不了了,直接一把關掉了音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