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喲。”“公主,現在有什麼時候了,你還呈威風?做人的精髓就是能屈能伸,以前連國王都要禮讓幾分,何況你一介女流,難不成還想和他們幹架,公然撕破臉?”
“哎。”尉屠耆打岔問:“宮裡現在情況如何?”
熱合曼說不得了了,真不得了了.......原來他方才陪同匈奴使者去見被囚禁中的加拉瓦,因為多了個心眼,就躲在門外偷聽說話:“樓蘭現在的情況,大單于已經都知道了。他非常擔心你的處境,所以特地派我過來看看。”“想法子放我出去。”加拉瓦低吼道:“我要親手殺了她不可!!”“你呀。”達爾瑪紮布批評說:“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鏟除她,可是全被你自己給毀了。”
“什麼!”加拉瓦疑似被激怒:“你這是在指責我,對我不滿?!”
“國王。這一切難道不是你任性妄為惹的禍?”“剛剛繼位就大開殺戒,這不正好給監國公主留下一個拿捏你的口實嗎?”
“那些粟特人太讨厭了。倚仗她的權勢肆無忌憚,而她,也和他們狼狽為奸!隻有鏟除粟特人才能動搖她的根基!”
“愚蠢!你還是執迷不悟。”達爾瑪紮布罵道:“你自己根基都不穩,又何來力量動搖她的根基!!”
“我的母家是匈奴,自然不會懼怕她,更不會懼怕任何膽敢和我敵對的人。”
“國王。你還太年輕了。在漠北草原,大單于坐穩頭領的位置都并非易事,更何況你一個樓蘭國王,你以為那麼容易呢?”“作為頭領,不僅要處置外務,内務也很重要。漢人有一句話叫内宮不穩何以平天下,意思是說連一間屋子都不能治理,憑什麼能治理好國家?頭領要幹成大事業,身邊的女人很重要……内宮是國王身後的支柱,修身養性,齊家治國,平天下!根基不穩,哪來的力量!”
“哼。大事業,還跟我提大事業。”加拉瓦恨恨道:“有她在一日,我永遠被她壓制永遠是劣勢。”……
“我就知道沒好事。”尉屠耆轉臉望着妻子說:“必須得想個法子。”“想法子。想什麼法子。眼下隻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處置加拉瓦,要麼釋放加拉瓦出來,恢複王權,你願意哪個?”
這。這。兩條都不可行。尉屠耆回答不讓來,覺得非常棘手:匈奴人在盯着,貿然處置加拉瓦會令事态惡化,可一旦釋放他出來,黎帕那就遭殃了……怎麼辦,怎麼辦?!
“這女人不好對付。”達爾瑪紮布回到驿站就召集所有使者秘密商議:“國事到她嘴裡就變成了家事,我們匈奴人反倒是幹涉她家事的人。”
“哪來這麼多廢話!”有脾氣急躁的當場放狠話:“她敢難為國王,就是明着和匈奴諸部作對,……直接殺掉一了百了,還可以震懾震懾樓蘭人。”
“你們來了。”湊巧的是當晚又有一群粟特人秘密到訪公主府,正好黎帕那在拟寫休養生息政策鼓勵粟特女子多生育:分娩的時候告知王室,王室就會派侍醫去家裡助産。如果生的是男孩就獎勵兩桶美酒、加一頭牛;如果生的是女孩就獎勵兩桶美酒加一隻羊。生三個孩子可以免除女子本人的賦稅,生四個孩子可以免除全家人的賦稅。
然而粟特人并不在意這個,因為他們都手頭闊綽不缺錢,眼下他們迫切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鼓動監國公主弑君複仇———
“匈奴使者到訪的真正用意。公主你心知肚明。”“他們在摸清楚情況後一定會想方設法對你施壓,迫使你釋放加拉瓦。”
“……”
“加拉瓦留不得,否則樓蘭遲早被他拖入泥潭。”
“我知道。但是。加拉瓦現在被囚着,他沒有做什麼,我也沒有處置他的理由。”
“我們多少同胞被他害死,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嗎?!”“絕對不能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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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敦煌,毗鄰塔克拉瑪幹沙漠,這片大漠那金黃的基色給這片土地帶來了神奇的色彩……敦煌,位于河西盡頭,這是一條布滿異域氣息的大道。茫茫的戈壁,無垠的沙粒,稀疏紅柳,無不給人一種莫名的凄涼……傅介子立于這片浩瀚的土地之上,深深感到一種内心的蔚然,但是更多的還是情感的碰撞,激情的流淌。
自元鼎六年皇帝在酒泉郡分置敦煌郡,大量來自中原地區的屯田吏士和徙邊移民進入敦煌定居,再加上對外交流增多,郡内人口得以迅速增長。畜牧業亦日益發達……敦煌百姓和牲畜的日常既需要醫生,同樣需要大量藥材以保障經濟的正常運轉。藥材既是戰備物資,也是敦煌郡百姓的生活物資,因此在敦煌郡對外通商,特是與絲路沿線諸郡縣通商中藥材交換是其中一項重要内容。
“哎,小子,别發愣了!”黑臉子軍官元豐沖着他粗聲大氣地要喝一聲:“我們天黑之前要趕到郡裡,駐兵營等着要糧呢。”
“是。”傅介子回過神來,立馬轉身跳上馬,跟随隊伍前往敦煌郡。“小子。”元豐抓着缰繩,扭頭打量一下這個新兵蛋子片刻,不禁調侃道:“從長安來的這一路上感覺怎麼樣啊?很辛苦吧?”
“不,一點也不辛苦。”
“呵呵,說不辛苦,那是因為你沒吃過苦頭。”元豐打開話匣:“我年輕的時候跟随使團周遊過西域諸國。”“這一路驚險重重。第一沙漠裡沒有水隻能在驿站補充水源,若得不到補充隻能活活渴死,第二沒有路标,容易迷路。第三沙漠的風沙會把人淹沒,第四西域各國戰事連連這也是一個大大的威脅,第五,沿路匪患猖獗……”
“還有當年博望侯的故事,你也知道,他經過匈奴的控制區時,被抓,押到匈奴單于面前,匈奴單于沒有處死他們而是想要策反他們為匈奴所用,結果一禁就是十年。”
說起博望侯張骞的故事在漢地早已家喻戶曉了。他在成功逃脫了匈奴控制後,進入了沙漠,中間經曆了缺水的苦難,還要躲避匈奴人的追擊,九死一生,終于到達了大月氏國。
在經過一年的遊說無望後,張骞失望地原路返回, 刻意在回來的路上繞過匈奴的控制區,卻不想十多年前還不是匈奴抑制區的羌人居住區已被匈奴占領,張骞一行又被抓住,這一次他們被囚禁了一年多……結果呢,當初離開長安時,一百多人的使團,回來時隻剩兩個人,即張骞和匈奴族譯官堂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