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醫,都是侍醫。我明白了。”黎帕那恍然大悟,自言自語道:“她和蘇羅漓之間八成有關聯!難怪蘇羅漓會知道那麼多事情。”希瑪妮點了點頭,“蘇羅漓肯定知道她現在藏身何處。如果能撬開他的嘴……”
“蘇羅漓是什麼人,想撬開他的嘴,簡直癡心妄想。”黎帕那冷笑說。“你父王隻關押着他,卻遲遲未審。”希瑪妮覺得不可思議:“也不知到底時什麼意思。”“放心吧。”黎帕那說:“他被關在大牢裡逃不掉的。”“暫時放着,等日後收拾了匈奴夫人,再一起并清算!”
夜幕漸漸降臨。新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銀光,增加了幾分水上的涼意。穹頂涼亭冷清清地聳立在銀光之中,面前是一片五彩缤紛的花朵,還有草葉樹木等各有各的顔色和形狀,在銀白色的月亮下似乎都含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尉屠耆正專注地繪畫,依布蒂哈吉推開門進來傳話說童格羅迦親王讓他過去書房。尉屠耆放下手中的畫筆便前往父親的書房,童格羅迦坐在地台上一隻手托着臉,左腿搭着右腿微微搖晃,心事重重的樣子?“父親,你在想什麼呢?”尉屠耆走到他旁邊,好奇地問。
童格羅迦說:“今日國王派國相來傳話,你知道了吧。”“知道了。不就是國王決定解除瑪雅王妃和王兄的禁閉嗎?”尉屠耆在父親對面坐下,“這是好事啊。”“好事?什麼好事?”童格羅迦當即坐直腰身,用拳頭使勁叩了叩桌面:“國王是我的親兄弟,他的秉性我會不了解嗎?這裡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父親,你想多了吧。”尉屠耆不以為然道:“國王做出這樣的決定,第一,是因為黎帕那懂道理識大體,橫豎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計較;第二,回宮認祖歸宗也有一段時日,本來就應該舉辦一場盛宴好好慶祝;第三,宮裡進來發生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舉辦一場盛宴正好,借着喜氣沖沖晦氣。”“喜氣?”童格羅迦苦笑道:“你何時見過王室這種爾虞我詐,争權奪利的地方有過喜氣?有也是假的,越沖越晦!”
“安歸身為一個旁系的王子卻惡語冒犯嫡系的公主,讓國王顔面何在?”“更何況,國王知道安歸出生時天現異像的秘密。即便是天香長公主松口說原諒,國王完全可以随随便便找一個理由罰安歸禁閉一輩子,可是他沒有。”童格羅迦越想越後怕:“我真懷疑他在打副王儲的算盤。”“父親你真想多了。”尉屠耆不高興地眨眨眼,嘴上卻寬慰父親說:“無論國王打不打副王儲的算盤,王兄都不可能被禁閉一輩子否則海珑麟的婚事如何解決?國王總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和一個被罰禁閉不得外出的人隔着幾道牆辦儀式吧?”
“國王不是宣布解除禁閉了嗎?你給關這麼長時日應該出去走走才是啊。”蒂亞妲關切地看着坐在地台上的安歸,一隻手托着臉,左腿搭着右腿微微搖晃,那副心事重重的神情簡直和他父親童格羅迦如出一轍。“走什麼走啊。”安歸悻悻然道:“國王的命令第一道,什麼都還沒做呢,喪門星就給我來個下馬威第二道。”蒂亞妲領會其意,腦海裡閃過穆茜爾那張得意忘形的臉孔。即便是恨得牙癢癢也無可奈何,沒想到這個飛揚跋扈的賤人如此懂得高攀,先是尉屠耆的貼身女官然後攀上國王的庶長女,現如今又攀上國王的嫡長女高升成為外侍!難道真就拿她沒辦法了嗎?“你總不能因為這樣就繼續呆在房裡悶着吧。”沒有想到可行辦法之前,蒂亞妲礙于自己卑微的出身隻能選擇暫時隐忍:“惹不起,躲得起。”
“當初王族禁食肉,你說要偷偷給我買點肉開葷,幸好我沒答應。”安歸自嘲道:“外面就快成尉屠耆的天下了。如果讓他抓到把柄,國王會不會如此快速解除我的禁閉還是個問題!”
“公主,你怎麼了?”薇迪雅驚詫地看着坐在地台上緘默不語的海珑麟,一隻手托着臉,左腿搭着右腿微微搖晃,臉色有些愠怒。自從得知樓蘭王解除對安歸和瑪雅王妃禁閉的消息,她一直都是這副模樣。“怎麼了?”海珑麟沒好氣地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老不死的為了辦家宴,居然赦免我最讨厭的人的罪過!”“公主,這事和你沒關系啊。”薇迪雅安慰她:“你過你的日子,他過他的日子,互不幹涉。”“話是這麼說。”海珑麟說話聲音降低不少,但懸着心怎麼也無法放下:“可誰知道他一出來又要耍什麼陰謀詭計散布流言禍害我?”“不行不行。”她自言自語片刻,站起來要出門:“我去找王妹,想想法子。”薇迪雅見狀忙追上去說:“公主等等我也和你一起去!”
晚膳過後艾葳蕤在竈台邊忙碌,生火準備次日的早膳,黎帕那則手把手教曼琳用波斯人的獨特方式煮茶。“波斯人煮茶講究飲茶見湯不見茶。斟到茶杯裡的茶湯必須是一杯純淨的紅橙色的茶湯,分毫茶葉末也沒有。”“水壺分大小兩個,小壺放在大壺的頂部,用大水壺沸騰的熱水汽蒸熏着茶壺以保持茶壺裡茶湯的熱氣。”
“然後就着糖啜茶......這糖有的是薄片,飲茶時咬一小塊再把茶啜入嘴裡讓它慢慢地與口内的甜味中和。有的是方形,用拇指和食指拿起,蘸蘸茶放進口裡,等它欲溶未溶之際便啜茶入口與糖中和。你一定要記住啊啜茶時,這糖溶化的快慢決定着茶湯的甜淡。”
“原來這苦茶配糖塊的滋味真不錯,”曼琳捧着熱乎乎的茶杯使勁咂着嘴,喝得津津有味,“公主我再來點。”這是門廊外隐隐約約傳來海珑麟的聲音:“王妹!”
“公主來了。”曼琳忙說:“這茶端出去接待?”黎帕那心想王姐居然這麼晚才到訪,搞得自己措手不及?“那好吧。”“可是,”曼琳看着桌子上拿着精緻的朱紅色的波斯風格杯盤茶具,面露難色:“隻要茶沒有點心嗎?不合禮儀。”
“公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這個時候。”艾葳蕤嘟哝說:“我們可從來不留什麼隔夜食物的。”
“來不及了。”黎帕那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有茶就用茶接待吧,和她解釋解釋。”然後急急忙忙走出竈房來到庭院撞見特來拜訪的海珑麟及其女官薇迪雅,彎腰行禮并笑容可掬:“王姐深夜到訪不知所謂何事?”海珑麟開門見山,“我有事想找你說說。”黎帕那滿臉歉意道:“好啊,裡面請。”“不過沒有點心隻有茶湯,恐怕接待不周,請王姐見諒。”
“無所謂。”海珑麟擺擺手,直接往卧房方向走:“我是!說事的,并非隻為喝茶。”很快姐妹兩個在地台入坐,曼琳畢恭畢敬地端上杯盤茶具,“公主請用。”海珑麟整好口渴,端起茶杯隻是大口大口喝茶,黎帕那把盛着糖塊的盤子往她面前一推,“王姐不加糖嗎?”
“噢,”薇迪雅搶先回答:“侍醫說夜晚吃糖對身體不好,所以公主在夜晚從不吃糖。”
哈哈,還真講究。黎帕那也不勉強,一杯茶下肚,談話開始:“王姐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海珑麟問:“聽聞父王要辦家宴,這件事是他親口對你說的。”
黎帕那點了點頭,“是。”
海珑麟又問:“那我問你,赦免安歸那個怪種,到底是誰的主意,是你還是父王?”原來她是為這事而來。“怎麼可能會是我呢?”黎帕那不動聲色地說:“雖然當初安歸因為惡語辱罵我而被處罰……但我就算原諒他想要解除他的禁閉也得經過父王同意才行啊。”
海珑麟将信将疑:“這麼說來,完全是父王的主意了?”黎帕那說:“父王是為了王叔的顔面考慮,否則王叔赴宴時隻帶着一個兒子也太丢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