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三更半夜偷偷潛入,沒有攜帶兇器。”黎帕那看着卧房被翻得淩亂的場景自言自語:“說明他不是為行兇而來。”尉屠耆關好門,快步走到黎帕那身後,“他功力不低,恐怕有備而來?”
黎帕那沉默片刻心裡湧出一種直覺:“我懷疑他是來偷東西的。”說罷噔噔噔跑至梳妝台前打開梳妝匣,清點自己所有的首飾,尉屠耆端着燭台走到她身旁為她照明,關切地問,“少了什麼。”“糟糕。”黎帕那細數躺在梳妝台上的琳琅滿目形态各異的粟特風格發飾、耳飾、額飾、項鍊、頭飾、腕镯、上腕飾和指環等金、銀或寶石制品。“糟糕。手镯不見了。”
尉屠耆忙問什麼手镯,黎帕那瞪着眼睛說是上次從國王手裡騙來的鑲金玉镯。“國王的手镯?”尉屠耆倒吸一口冷氣,“怎麼會這樣?!”
“看來。某人隐藏多時終于耐不住了,要對我下手了。”尉屠耆借着燭光看到黎帕那被燭光染紅的臉龐毫無表情,靜淡的眼眸深處閃閃地像是燒着什麼東西。她在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皓牙好象會咬人!他頓時感到不寒而栗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豆蔻之年的姑娘,長年深受仇恨折磨,固執地認為這就是她的世界,她将自己困在内心世界裡哀吼,吼得越響亮就會流血越多,她就會越覺得快樂。仿佛月亮正在那道亮光之前撤退。亮光愈來愈呈現出美麗的血紅色,愈來愈明亮。獲得了一夜休息的、快樂的世界蘇醒過來了。
“昨夜發生這樣的事情。”巴塞木驚愕地看着尉屠耆和黎帕那,“你們為何不早說而要隐瞞到天明才……?”
“此事非同小可。”黎帕那坐在地台上抱着打盹的貓兒,若無其事地說:“即便是告訴老爺你恐怕也幫不了什麼。”尉屠耆緘默不語,陀阇迦背着手來回踱步,捏着下巴沉思道:“有一個奇怪的盜賊三更半夜偷偷潛入你的卧房偷走我給你的那支鑲金玉镯。為何呢?”
“明白了。”他猛地用力一拍大腿,“昨夜盜賊肯定先去我的卧房,找不到镯子,所以再去孩子你的卧房那邊找。”
黎帕那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陀阇迦停下腳步,撓着腦後的卷發,回憶說:“我昨夜想着很多很多你的事,睡不着,可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熏香味……直到天亮醒來時發現卧房裡有輕微翻動痕迹。方才還覺得納悶!”
黎帕那和尉屠耆睜大眼睛異口同聲:“熏香味?”
為何會有熏香味。難道。黎帕那站起來,想去陀阇迦所住的卧房查找線索,恰好這時艾葳蕤來到大廳告知說她剛才給國王打掃房間時,無意在門下發現一些奇怪的灰燼。
黎帕那趕緊來到陀阇迦所住的卧房門前彎下腰仔細查看果然發現地面上散落着奇怪的灰燼。她蹲下來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鼻尖前嗅。“怎麼樣,真的是熏香?”尉屠耆來到她身後,問。
“不是熏香。是迷香。”黎帕那從灰燼中依稀分辨出點點猶在的香味,站起:“看來國王說得沒錯。昨夜那個黑衣盜賊沖着手镯而來,他應該先到這裡翻找,再去我們那裡。”
“可是。”尉屠耆正要說他的見解,陀阇迦急急忙忙跑來說熱合曼來了,迅速躲進房間關上門回避。黎帕那和尉屠耆隻好返回大廳穿過庭院迎面遇見熱合曼以及四五個随同衛兵,“你怎麼來了。”尉屠耆不動聲色地問。熱合曼率先給王子和傳聞中的公主彎腰行撫胸禮,“卑職等在街上巡查時發現府邸東面牆外有一些奇怪血迹。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便進來看看。”
血迹?他們疑惑地跟着熱合曼等人出門繞到東面牆外,果然在灰白色的牆根處發現滴落狀的已經發黑的血迹,黎帕那彎腰查看片刻,仰起脖子,盯着牆頭說,“如果我沒猜錯,牆頭上面肯定也有血迹。”
尉屠耆恍然大悟,“是的。那人受了傷。”說罷敏捷地攀爬上牆頭查看,确實如黎帕那所猜測,找到幾滴發黑的血迹,他擡起頭,投過樹葉間的縫隙隐約看見黎帕那卧房的門,聯想至昨夜盜賊逃跑的情形,心想原來如此。“王子。”巴塞木和坎吉聞訊趕來,看着尉屠耆爬在牆頭上張望便問,“爬這麼高做什麼。”
尉屠耆敏捷地從牆頭跳下,穩穩地站在衆人面前,用肯定的語氣說:“昨夜盜賊從這個地方翻牆逃走而留下血迹。”
黎帕那盯着尉屠耆從牆頭跳下來的動作,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不,應該說是不大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王子。”熱合曼瞪大了眼睛,“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尉屠耆看着府邸周圍鲮次節比的商鋪和來來往往的人群,心想此事非同小可切莫在大庭廣衆之下透露。“說來可就話長了。外面人多嘴雜,還是進府裡面小坐慢慢解釋。”
“昨夜府邸裡面闖進來一個盜賊?”熱合曼進到大廳,從尉屠耆口中得知事情的前後經過,剛坐下又驚得彈跳起來,“當時由于天很黑,他穿着黑衣,蒙着臉,”尉屠耆描述說,“我們看不清長相。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學武精湛身手了得,而且,他的腰部和右肩有傷。”
熱合曼疑惑地問:“傷?”
黎帕那說:“被我們打傷的。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傷的!”
“穿着黑衣。學武精湛。”熱合曼自言自語重複一遍,“不會是黑甲人吧。”糟糕。坎吉眼見熱合曼居然懷疑到黑甲人,心裡咯噔,偷偷瞄了一眼黎帕那,鎮定自若,開口試圖辯解,巴塞木則悄悄轉臉使予眼色暗示他切莫不打自招,免得禍從口出。
“什麼黑甲人。啊哈。”尉屠耆不動聲色,故作岔開話題:“熱合曼你是被黑甲人吓怕了吧。”“并非吓怕。卑職一不是匈奴人。二又不是匈奴人養的狗,怕它個鬼?”熱合曼解釋說:“卑職聽你們說此盜賊穿着黑衣所以懷疑……”
原來如此。坎吉深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放心吧,是黑衣不是黑甲人。”尉屠耆對熱合曼說:“我懷疑此盜賊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