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頭?”姚嵘不是很明白錢愛蘭的意思,她怎麼突然提起來這個。
錢愛蘭見姚嵘有些沒反應過來,看她年紀小,應該又是一直在村裡長大,索性點明了這裡面的潛規則。
“你救了遙遙,舅舅和若琪怎麼謝你我不管,可是你把若琪送過來,這情分我不能白領了。這些布頭,往日裡你直接來百貨公司買可不容易買到,雖然拼拼湊湊,也能做兩身衣服了。”
姚嵘這會兒才明白過來錢愛蘭的意思。
說白了,這年頭能買到布頭也不容易,這可是緊俏東西。
要說錢愛蘭為人确實不錯,其實她也注意到了姚嵘的衣服破舊不堪,畢竟專業賣布的嘛,第一眼看臉,第二眼就看這個。但和國營飯店的馬臉收銀員,以及姚二妮的親姐姐姚大妮不同,錢愛蘭并沒表現在臉上。
現在的才提起賣些布頭給姚嵘,是借着這個機會答謝不假,也是急人之難。
要知道現在布票十分難得,别說要姚嵘這樣沒錢的,就是有錢也不一定能弄到布票。農村好多人家結婚的時候,為了能穿上一套新衣服,都要攢上一兩年的布票,再去找親友借些布票,日後慢慢還。
雖然也有人在自家自留地裡種棉花,偷偷的紡紗織土布,但一則土布不體面也不結實,二則還要小心被查了,被割資本主義尾巴。
買就更不用說了,且不說要被抓到了一樣也是割資本主義尾巴,誰家有多餘的布賣啊。農村就不用說了,本來布票就少,種地還費衣服,家裡孩子還一大把。據說有些窮的人家,一家子就一兩條完好的褲子,雖然有些誇張,但也誇張不到哪裡去。
城裡呢,即使是吃國庫糧的城裡人或者工人,布票是比村裡寬裕些,那也隻是比村裡寬裕。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家裡老小一堆人,還有床單被罩等等,能一年添置一件新衣服的都是過的挺好的人家。
橫豎物資就那麼多,自己用都不夠,誰去賣,買賣還有些危險,要是城裡的人多半都有工作,真被抓了上哪裡哭去?
因此布頭就很緊俏了,這種布頭不是說做衣服裁剪下來的布頭,而是賣布的時候剩下來的布頭。
一卷布賣到最後,總有剩下一尺兩尺的那種,因為做一整套衣服不夠,相對來說不是很好賣,就按布頭賣。一方面價格便宜,最重要的是不要布票。
雖然可能做起衣服,比不上一整套一種布料的體面,但這年頭,能穿的不缺胳膊露腿就不錯了,因此這布頭也不是誰想買都能買的。
一般都是内部有關系的先買了,然後剩下的,百貨公司會選個日子提前通知某日某日賣布頭,不要布票,等到那一日,排隊瘋搶還限購呢。
因此孫愛蘭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姚嵘這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比如說的确良,買整塊的布,扯一尺要一塊二,但要按布頭買,隻要七毛。
姚嵘客氣的推拒了兩次,錢愛蘭還是很堅持,“你心裡别覺得是什麼大事,就是幹這個的,賣誰不是賣呢,錢也不少收你的。你買了或做衣服或者送人都好。以後再來,也是一樣的。”
連趙若琪,雖然還沒止住哭,也帶着哽咽勸姚嵘,“真的不是大事,女孩子也還是要穿的體面些,你那個姐姐也就比你穿的好看些。”
姚嵘本來拒絕的也不是很真心,現在自然借坡下驢。
聽了錢愛蘭的解釋後,她也的确也是想買些布頭,倒不是她真的準備給自己做身體面衣服。
她還沒忘,雖然自己現在來了縣城,但還是要回姚家。吳三花姚大軍夫妻倆那性格,隻要她一天不能從姚家搬出來,一天就不可能自由。這布頭拿回去,那絕對是有去無回,跟肉包子打狗沒什麼兩樣。她現在唯一可能保留的就是錢,因為方便隐藏。
因此姚嵘想買些布頭,是準備等會兒去黑市瞧瞧的時候,看看能不能轉手賣出去賺個差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