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藤洗浴後就縮進被窩了,這大冬天掉水裡,還濕漉漉地回來,沒染點什麼病都算好了。
被窩裡也不是很暖和,她渾身發抖,又覺得眼前暈乎乎的。
她摸了摸腦門,有點熱。
商藤讓小梨去叫幾個下人來給暖爐添炭火,幾人一看,那些個宮人又克扣了炭火,已沒多餘的能燒,想去求點炭來,那些宮人一聽是燈螢殿的,根本就不待見他們。
商藤知道這消息後有氣無力地暗罵一聲這些宮人,又看了看天色,已過三更鼓了,她不願麻煩燈螢殿的宮人們,便讓他們回去歇着不必操心了。
商藤把整個頭都縮到被窩裡,就這麼悶頭睡了。
夜深夢長,她又做了夢。
還是那片血紅色的花海,女人仍是一身華麗坐于其中,烏發散下,月是彎的,是昏黃的月,隐匿在一片霧中。
這次,她聽清楚了女人唱的歌謠,她柔聲唱道,“勇士們用血鑄造王城,女兒們用血哺育花兒,他們祭祀先祖喚醒魂魄……”
女人始終不擡頭,越唱越小聲。
突然,一陣女人尖銳地哭泣聲在商藤耳邊響起,那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她逐漸醒來,醒來時頭昏腦脹,天旋地轉,那哭聲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來自她所存在的這個世界,而非夢裡。
商藤被吓了一跳,誰大半夜不睡覺在那兒哭?
“小梨,小梨!”商藤坐起身喚小梨。
小梨急忙推開門,“奴婢在,怎麼了公主?”
商藤頓了一會,那哭聲又響起,“你聽見沒,有人在哭。”
小梨緊張起來,快速點頭,指了指外邊,“聽見了,好像、好像就在側殿!”
商藤心漏一拍,不會吧,還要鬧鬼不成?
小梨進來時手忙腳亂的,也沒點燈,那女人哭聲凄厲悲慘,不時還在尖叫,越哭越大聲。
商藤裹了裹被子,吩咐小梨把燈點亮,主仆二人都有些害怕,哭聲回蕩在耳邊,整整半夜沒能再睡着。
那哭聲一直哭到日色高升才停。
近辰時,商藤才迷迷糊糊歇了一刻,又因難受坐了起來,小梨一摸她額頭,燙得吓人。
商藤隻覺得生不如死,眼前朦胧,跟飛升上天了似的。
少時,小梨端來藥,她抿一口,苦得皺起眉頭,吐了吐舌頭,小梨很是急切,“公主,您忍着點吧,待會喝了藥再吃點蜜餞。”
商藤應了,一口悶了那藥。
晚膳時,黑鸮過來通知她去遺怨閣,她沒胃口,就拒了。
魏郢聽後一挑眉,反了不成,不就是去了一次燈會嗎,真讓祈之修迷得連面子都不給他做點了?
他手裡還拿着今晨掌印派人送來的玉勢,上下打量一番,想來是掌印看出點什麼膩端,送他玉勢,點他呢,他毫不在意地将玉勢扔在地上,玉勢落在地上,反彈兩下,碎成三截。
其中一截滾落在一人鞋前,那人彎下腰拾起碎玉,他笑道,“督主這是不喜歡咱家送的呐?”
魏郢坐在交椅上,擡眸看向這聲音的主人,慵懶着說,“掌印送也得送點上成玉吧,您一年貪下來的,可不少吧?”
掌印面不改笑,“是,是咱家疏忽了。咱家今日來可不是說這事的。”
“督主可知昨夜殺的是何人?”
魏郢一手支起下颌,“知道又如何?”
掌印看他冷淡的态度,很是不爽,裝你娘裝,你都知道那是誰了你還亂來!
他心裡咒罵,臉上還是笑着,“西阗與我國交好數年來之不易,督主這一來,怕是會導緻日後局勢緊張。”
“咱家今日這趟,一是提醒督主日後行事不可沖動,二是——可不要被那女人蒙了心呀。”
魏郢冷哼一聲笑出來,眼底盡是取笑之意,“掌印說得甚好,不過咱家看那卞才人很是不錯,若是讓她蒙心,也算知足。”
掌印一聽他說卞絨絨,臉上再也沒了那般從容,他目呲欲裂,“魏狗,你做任何事咱家從不管你,但你若敢動卞絨絨,咱家是饒不了你!”
魏郢蹙了蹙眉,擺擺手,“掌印這嘴巴說出來的話實在是難聽,一口一個狗的,您出去逛逛,您和咱家那都是狗,狗咬狗可沒意思。”
他彎了彎嘴角,卻沒有笑意,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掌印懵了。
“黑鸮,割了他的舌頭。”
掌印驚恐萬分,聲音因恐懼而尖銳刺耳,“我們同出一師,你不該如此對咱家!”
白雀眼裡有将近瘋狂的興奮,他自告奮勇說:“督主,黑鸮下手輕,讓奴才來吧。”
魏郢沒什麼反應,白雀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一把奪過黑鸮手上的匕首,掌印都沒來得及叫喊,他掰開他的嘴,一刀割下。
魏郢執起一杯茶,吹了吹,輕啜一口,“莫要在咱家面前提那老東西,他早該死了。掌印像個跳蚤,老是要在咱家面前蹦哒,那咱家也不介意換一個掌印上來。”
何人不知他是被魏郢推上掌印之位的,短短幾年不到就蹬鼻子上臉,耀武揚威,拉攏了一方勢力,就想取代魏郢。
但他想得過于簡單,甚至得意忘形。
掌印捂着一嘴的血,瞋目切齒,憤憤而去。
魏郢看着那一地的髒血啧了好幾聲。
黑鸮問道:“督主,還叫不叫公主過來?”
“叫過來,”魏郢起身上樓,他頓了頓,“她不過來就拖過來。”
在他眼皮底下晃悠,晃悠完就想走,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