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烜的呼吸猛地一窒
西陵
他雖年幼,卻也隐約知道那裡埋葬的都是夭折、暴斃或是被除名的王族,是王室身後最不堪、最屈辱的歸宿
福成的聲音帶着濃重的警告,異常嚴肅地看着權烜:“所以,陛下您要記住,侯爺他恨先王,姜大夫也恨先王,您日後切莫在他們面前提及您的‘王爺爺’,更不可流露出絲毫親近之意,明白嗎?”
權烜張了張嘴,本能地想為那個慈祥的王爺爺辯解幾句,但看着福成眼中那近乎哀求的目光,所有的話語都哽在了喉頭
他最終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将那份困惑和辯駁壓回了心底
“那個救太子的衛尉是誰,是桓襄侯嗎?”
福成搖了搖頭,這故事把小陛下繞暈了,他便失笑道“陛下誤會了,桓襄侯年紀比當時的太子殿下還要小上幾歲,他可以說是太子殿下親手帶大的,情同手足,救下殿下的那位衛尉将軍……”,福成的笑容淡去
“他後來因故犯了錯,已經不在了”
第一次如此直面宮廷秘聞的血腥與殘酷,權烜震驚得久久無言,他卻終于明白了,為何姜齊在需要逼迫鐘抑就範時,總是要提及太子
那真的是他的軟肋
權烜不可自抑地問道:“桓襄侯是因為我是太子的兒子,才選我作乾王嗎?”
他想知道,自己是否終究還是借着父親的光,才得到了這至高之位。
其實是的
這個答案在福成心中無比清晰
沒有太子血脈這層關系,鐘抑絕不會多看這個流落在外的孩子一眼
但看着權烜那雙帶着一絲脆弱詢問的眼睛,看着他在這冰冷宮廷中艱難求存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大公子
福成的心軟了,他不能讓孩子覺得自己的一切都隻是父親的遺澤
他頓了一下,臉上重新堆起溫和的笑容
“陛下說的哪裡話?這大乾的江山社稷,這至尊的龍椅,本就該是您的,天命所歸,衆望所歸,哪有什麼因為誰不因為誰的?”
他輕輕拍了拍權烜的手背,仿佛要拂去那無形的疑慮
“時候真的不早了,明日還要早朝,快睡吧,老奴就在這兒守着您。” 說着,他體貼地為權烜掖緊了被角,将那些沉重的往事與複雜的真相,暫時隔絕在了溫暖的錦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