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恒回國後，用了三天的時間，詳細做了個“休假”方案。“廷玉”的無紙化辦公模式已經很成熟，基本可以實現全流程線上審批。但他還是對所有闆塊和流程進行了周密的重置安排。剩下的，在他看來，在法國和在中國的最大區别無非也就是時差問題。

“我要休個無期限的長假。”

話音未落，李秘書驚的眼鏡都快掉下來了。過去四年，黎恒沒有休過一天假，現在竟然說要休無限期的長假！

“黎……黎總，券商那邊已經在接洽了，您這時候休假……”李秘書支支吾吾，最終還是表達出不同意的看法。

“你們搞不定嗎？新來的董秘以前不就在證券公司任職多年？誰給我保證的絕對經驗豐富？”黎恒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

“可是，黎總……”

“沒有可是，我休假不是不工作，隻是不在公司，該我拍闆的，我也不會推卸責任。”黎恒将方案推到李秘書面前，“詳細的闆塊分析和未來一年的發展規劃都在裡面，包括應急措施和模拟情景分析。這個本該是你們的工作，我替你們完成了。下午盡快安排召開董事會，我這周就要開始休假了。”

“黎總……這……是不是太突然了？”李秘書還是一頭霧水。

“要不，你來坐我這個位置，指導我該怎麼做吧？”黎恒目光淩厲。

李秘書知道木已成舟，不敢再反抗：“不……不……我現在就去安排會議。”

剛出了黎恒辦公室，李秘書又撤回來：“李千羽小姐說這周跟您約了一起吃晚飯，讓我安排一下時間。”

黎恒回憶了一下，好像确實有這回事兒：“推了吧，你說還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國。”

“好。”

下午的會議一結束，黎恒剛走出會議室，便看到李千羽坐在下午茶休息區拿着杯子正在喝咖啡。

她等了兩天才等到李秘書的推辭，斷定是黎恒交代的，進一步推測，他今天大概率在公司。

黎恒有些尴尬，扯謊被抓包個正着，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千羽見黎恒過來了，笑着沖他擺手，絲毫沒有不愉快或者試圖質問的情緒，這也是黎恒對她總抱有歉疚的主要原因。

她捧着咖啡杯，跟上黎恒的步伐，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們公司的咖啡可真好喝，每次都忍不住要喝一杯。”李千羽先開口。

“你去找李秘書，讓采購部的人，送幾包去你們台裡。”

“你真是離了李秘書就沒法活啊。”李千羽心裡有失落，所有本該是黎恒和她直接的聯系，都變成了“去找李秘書”，他和她之間就因為橫亘其中的“李秘書”而永遠無法完成相交。但是他對她尚且如此，對别人應該連“李秘書”都不會施舍，這樣想想，李千羽心裡又好受了很多。

黎恒沉默，蘇棠也說過這句話。他莞爾一笑：“晚上一起吃飯？今天我有空。”

李千羽如蒙大赦，隻差把開心二字寫在臉上了，她心滿意足的回了句：“好啊。”

黎恒定了一家法餐，哥特式裝修風格，服務員西裝馬甲領結，餐具都是銀制的，在燈光下熠熠發光。

黎恒心情極好，臉上泛着難得的笑意。時不時還會誇贊一下這家店食材夠新鮮。

“你今天有些不一樣。”李千羽仔細看了看黎恒，“很不一樣。”

“是嗎。”黎恒松了松領帶，克制地蹙了蹙眉，“沒什麼不一樣吧。”

“你以前從不吃法餐，有一次我等了一個月才預定到的米其林三星，被你直接否決。”李千羽處處遷就黎恒，慢慢也就成了習慣，“而且你從不吃生蚝。”

“下周要去趟法國，提前适應适應。”黎恒搪塞。

李千羽心中卻升起一種難以言明的不好的預感，她試探着問：“去出差？”

“不是。”黎恒放下刀叉，“去接你嫂子回來。”

李千羽仿佛被塞進一團棉花中，忽然什麼都聽不見，腦海中隻回蕩着“嫂子”“嫂子”，片刻，她又恢複正常，臉上擠出笑：“那太好了，等她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帶她到處逛逛。江城這些年變化好大，怕是對她來說像個陌生城市了。”

黎恒聽出李千羽的意思——陌生的不止城市。

他拿起餐盤邊的餐巾，擦了擦嘴：“她如果覺得陌生，我會讓她熟悉。她跟别人都不一樣，沒什麼欲望，也從不強求。但是，如果誰讓她又冒出些奇怪的想法，那就别怪我做些拿不上台面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