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陸血言抱着那柄纏滿紅綢的木劍早已離開了唐州城,轉而踏入了滄州城,這是去界北的必經之路。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找了件寬大的灰色披風裹在身上。整個人瞧着風塵仆仆,如同雨中漂泊的浪子,任誰也想不到,這落魄身影竟是落霞宗和昊陽宗都在追蹤的大小姐。
她抱着木劍一路前行,身邊卻靜得可怕。水東流冷峻的聲音完全消失了,再沒有死敵的控訴在耳邊聒噪。陸血言竟覺得有些孤獨,表面上不動神色,心裡一陣嘀咕:糟了,水東流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氣她不帶他去界北,氣她差一點兒就把木劍交出去了。
陸血言有心想要道歉,但她又拉不下這個臉。
她可是落霞宗的大小姐!而且她又沒說不帶水東流去界北。隻是她也有自己的事要辦,界北離落霞宗那麼遠,她今年才十八歲,也需要時間做心理準備啊。
陸血言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試圖說服自己不去理會水東流,認定是他在無理取鬧,而不是她。可就算找遍了借口,在心底深處她還是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這次确實是她理虧,是她想逃避。
如今,她終于生出了個不得不去的理由,她要重新登上那屬于天才的巅峰。她不願自甘堕落,又或許路上能遇到高人,幫她恢複靈脈,重新修煉。
她可是中州天才,怎能被這點挫折打倒?況且,若一直依賴水東流的力量,她永遠成不了真正的陸血言。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終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地打敗範雪陽,在世人面前親手拿回不孤劍,證明自己的實力!
信念雖已堅定,但去往界北的漫漫長路,眼下還得依靠水東流。否則,以她如今的狀态,兩人都無法安然抵達。思及此,陸血言決定主動示好,她低聲道:“水東流,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但現在我保證,我一定會去界北,我還可以幫你弄清楚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要是聽見了,能不能說句話?”
腦海中一片死寂,唯有城内小販叫賣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鬧。
陸血言等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将懷中的紅綢木劍舉到眼前,仔細端詳。暗紅色的綢緞包裹着劍身,那一抹多出來的鮮紅依舊刺目,可木劍卻毫無反應。
“難道真生氣了?”陸血言有些懊惱:“這麼小氣?我都救你逃出了昊陽宗,還準備去界北了,這不算履行承諾嗎?為什麼還一言不發?”
她越想越氣,最後對着劍咬牙道:“水東流,你要是再不說話,我就不理你了!”
木劍依舊沉默。
“好,那我把你扔了總行了吧!”陸血言氣呼呼地作勢要扔,然後深吸一口氣,還是沒真扔出去——
這劍現在是她唯一的依仗,若真扔了,她可就真成了任人欺淩的廢人,在中州寸步難行了。
就在此刻,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姑娘你在跟誰說話呀?”
陸血言吓了一跳,猛地扭頭,發現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大爺。
“啊……沒什麼,我自言自語。”她趕忙掩飾。
老頭慢悠悠地走近,打量着她和她懷裡的劍:“姑娘,你是不是想找人呢?看你抱着劍,莫非是想找懂劍的人?老頭子倒是認識一位厲害的劍修,就在附近,要不要帶你去瞧瞧?”
陸血言心中一動:劍修?莫非有劍修能感知到水東流的異狀?現在跟他去,看看水東流到底怎麼回事也好。
眼見天色漸晚,她略一猶豫,便糊裡糊塗地答應了老大爺,跟着他走了。
老大爺并未帶她走向繁華街市,反而七拐八繞,越走越偏僻。就在陸血言心中警鈴大作,懷疑這老頭不懷好意時,老頭卻在一扇不起眼的門前停下,推開門:“到了,姑娘請進。”
門内是個雅緻的後院,不過有一股濃重的脂粉香氣撲面而來。陸血言用鼻子嗅了嗅,心中疑惑更甚,轉身問他:“大爺,您說的那位劍修在哪兒?”
老頭沒直接回答,隻朝裡喚了一聲。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應聲而出,目光如鈎,上上下下将陸血言仔細打量了一番,眼中閃過驚豔之色。
“姐姐。”陸血言壓下不安,問道:“這位大爺說有位劍修能幫忙看劍,請問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