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玄聽到指令,粗糙的手按在司染單薄的蝴蝶骨上,大喝:“求他!”
司染眨了眨眼睛,望着屏幕上斯野的臉,開始流淚:“老公,求求你快點救救我們。我媽有哮喘,不能吹山風,會犯病的。這裡太高了,空氣太潮濕。我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一點都不熟悉這裡。我好想你啊,我會不會死。這裡這麼多山洞,也許我會死在我最不熟悉的一個。死前我還能再吃到草莓蛋糕嗎?我好想再摸一下桃子,再抱抱它。真想念當初跟它第一次見面的光景。”
一番話聽得霍言發懵。
向玄和班戟頭卻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司染哭得慘,哭得梨花帶雨。
向玄把鏡頭撥回來:“最後一次,明天按指令你帶錢來,我收到錢放人。報警的話,就一起死。”
斯野視線不帶起伏地看着他,聲線沙啞寒涼:“你就這麼确定,我會為了一個女人,束手服軟?”
一語即出,向玄和班戟頭下意識對視一眼,心中均閃過一絲不确定,卻也不甘心。
下一秒,鏡頭之下班戟頭越過向玄抓住司染的頭發,迫使她仰着頭,對着鏡頭。
“你敢對着她說,為了錢不救她嗎?”
女人的眼神隔着屏幕,眼尾一片殷紅,臉上挂着模糊的淚痕,向是隔着遙遠的時空跟他對視。
那雙異瞳在屏幕下疏冷涼薄,幾乎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
“她算是我什麼人,值得我拿兩千萬。”
鏡頭落幕之前,那顆灰藍色的瞳仁似乎充滿刃刺,倒紮進人的心窩。
斯野先一步掐斷了視頻電話,毫無征兆地斷了這場綁架勒索的拉扯。
“媽的,他什麼意思,到底救還是不救,這女人到底他在不在乎。”
班戟頭火了,冒着這麼大風險幹這一票,也不是真想綁架,就是想弄點錢。向玄之前跟他保證,說斯野挺在乎這個女人,車爆炸之前第一個把她弄出來的。又說斯野看在斯熠情分上,不會真報警把他們搞坐牢,才信了他。
“你他媽要是真弄大了,你擔着,老子不想陪你坐牢!”
班戟頭劈頭扇了向玄一巴掌,下手不留情。
向玄心裡憋着火氣,反手又給了司染一巴掌,撒了火氣。打過以後又愣了一下,女人皮膚很柔,一下紅了一片。
向玄手往褲子上擦了擦,别過臉去不看她。
何豔雨看到女兒挨打,心疼得口裡嗚嗚響,被貼着封條,卻不能說話。
班戟頭:“下一步怎麼辦?”
向玄舔了下後腮,豁出去了:“等到明天,我不信他真不管。”
*
視頻一斷,霍言連忙問:“先生,您是聽出來什麼了嗎?”
司染剛才那番話說得太奇怪的了,别的先不提,從稱呼上就不對勁。
她怎麼可能喊斯野“老公”呢?
司染膽小羞澀,卻是個清冷的溫吞性子,哭着喊着讓人救命,這不符合她的常态。
“人在向隅山。”斯野擲地有聲,吐出幾個字。
“啊?!”霍言一愣,不知道斯野怎麼把地方看出來的。
剛才視頻時候他也在身邊,什麼蛛絲馬迹都沒看出來。并且向玄他們也沒有刻意遮擋周邊景物,就是笃定他們看了也不知道位置在哪。
“報警,然後聯系子佑的人,先一步上山。你開車,我們也去向隅山。”
斯野面色沉靜,人已經在換衣服。病号服一脫,換了一身幹淨利落的短袖。
“要報警嗎?”霍言又問,有點遲疑。
一旦報警,立案以後向玄就沒有任何退路。綁架勒索這個事非同小可,一旦立案,這輩子真的毀了。他剛才念的法律條款現在還記得,五年打底。向玄這個金額的話,都能判無期了。
“報!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斯野蓦地轉身,眼神森寒。
霍言還是頭一次看他這樣,驚得下意識後退一步,人抵在了床腳處,碰得膝蓋生疼。
斯野大多數是個不怒自威的氣質,做事對人都是雷霆手腕,隻論是非,不念人情。不是如此,他在虎狼之争的當口,那麼年輕的年紀,也坐不穩斯家掌權人的交椅。
人人都怕他。
可他卻沒有真正發過什麼脾氣,尤其是今天這樣。
霍言握着手機,撥号鍵輸進了110三個數字,将要按下撥通鍵的時候,手開始發抖。
咬了咬牙,還是關了息屏。
“先生,你别激動。向玄這混小子是太過分了,可是,可是他畢竟是斯熠的血脈。我們先過去,子佑的人脈廣,還有陳警官,對了,警隊那邊我們先對接一下陳警,您看怎麼樣。”
聞言,斯野默不作聲,接連之下嚴重缺乏休息的臉上泛着灰白,顯得更加肅穆陰鸷。金屬腕表扣在手腕上發出咔嚓一聲,手背上淡青色的筋脈凸顯。
霍言冒着被處罰的風險,咬着牙關道:“先生,給向玄留一條路。不沖他是斯家人這一說,他也是英雄的血脈,要是實在不行,我們明天再報警。”
半晌後,閃着薄寒之光的瞳仁閉了閉,唇線抿成一條繃直的線。
“嗯。”
聲音輕得發飄,像兜着冷風直往人後勁裡灌。
讓人從心裡打激靈。
*
向隅山下,一輛黑色卡宴和低調的大衆同時彙合。
斯野踏步而下,與大衆車上下來的人碰頭。
“怎麼不是老陳?”
“陳警官出警了,這個是他徒弟,楊警官。”
斯野和霍言迅速交流信息,幾步之下,也與楊警官面對面。他身邊還帶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您好,我是楊威威,位置确定了嗎?”楊威威簡單介紹:“我們分隊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