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依舊不得不情願地追上蘇甯煙的腳步。
網咖開在一棟破舊樓房的二層,位置隐蔽,門口是一個鐵皮焊接的,通往外面大街的樓梯。
“喂。”
聞竹辛正靠在樓梯欄杆上抽煙,見到她們,低頭往下喊一聲。
時右西和蘇甯煙聽到聲音,同步仰頭往上看。
蘇甯煙問:“都沒事吧?!”
聞竹辛腦袋往身後網咖的方向微側一下,“人沒事,小海在裡面處理。”
聽聲音,比往日更清脆有力。
絲毫不像受傷。
蘇甯煙點頭,加快腳步往前面樓梯口的方向走。
時右西卻站在原地,仰頭,面無表情地瞪着聞竹辛。
聞竹辛被她盯得一愣。吐一口煙圈,俯身趴在欄杆上,挑眉問:“你怎麼也來了?”
語氣中除了懶散,還有幾分驚訝。
她确實來不來都可以,來了才更顯得奇怪。
時右西移走視線,沒回他的話,不爽盡寫臉上,轉身繼續往前走。
她擡腳邁上階梯,鐵質的階梯長久被風吹日曬,褐色的油漆已經剝落七分。
裸露在外的地方可見鏽迹斑斑。
每走一步,它便會發出一聲迎接客人到來的沉悶巨響。
“嘭。”
一聲,兩聲,三聲…
她出現在聞竹辛的視野裡。
擡起頭,和聞竹辛打量她的視線對上。
聞竹辛轉身背靠欄杆,看她一眼,有點慌亂地撚息猩紅的煙頭,平靜地調侃道∶“穿這麼隆重,趕來奔喪?”
說完,暗下眼眸,抿了下唇。
他不該這麼說。
她怒視他的眼裡,瞳孔裡水盈盈的,剛氤氲過眼淚,還來不及恢複成原本的樣子。
被夜的燈光點綴,泛起點點漣漪。
她哭了。
聞竹辛得出結論,心揪成一團。
撇過臉,背對身,擡頭看對面的高樓。
時右西掃他一眼,盯他翹起的翹臀。
如果可以,想一腳踹過去。
她抱着雙臂,打量這塊狹窄的四方平台,最後選擇往另一個角落靠去。
方寸之間,默然相對。
時右西調整姿勢,掏出手機,回夏米米消息:屁事沒有,上當。
除了後悔,别無他言。
最悔的莫過于,因為擔心他而不小心掉下的那兩滴愚蠢又珍貴的眼淚。
想到這忿恨不已,眼角斜向聞竹辛。
聞竹辛暗自思忖,想好措辭,轉身正對時右西,暗着眼眸,啞聲認真道:“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時右西正百無聊賴地滑動手機屏幕。
聽到他突然正經又誠懇的話,怔了一下。
眼尾斜他。
大褲衩,花襯衫,聞竹辛今天一身海岸風情的打扮。
微風吹動他參差不齊的一頭短發,額前的幾縷劉海随風擺動,配上此情此景,像一位桀骜不馴街頭小混混。
正在誠懇地低頭認錯。
時右西沉着臉想,“别想太多,我可沒擔心你。”
細想,又補充,“這麼晚讓甯煙一個人開車來這裡,我不放心。”
說完又往牆角的位置挪,恨不得能欠身擠進去。
她不想承認自己今晚的愚蠢行為。
聞竹辛抿唇笑笑,指尖敲擊鐵欄杆,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音,不再說話。
哪怕一個哦字。
現場寂靜無聲。
甚至安靜得有點不太正常。
時右西皺眉,耐不住好奇,納悶地轉動眼珠子撇過去偷看聞竹辛。
想知道他在幹什麼。
不料,聞竹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時右西心咯噔一下。
上當。
“想看就正眼看,用不着偷偷摸摸,我就站在這裡。”聞竹辛不鹹不淡地說。
絲毫沒有為自己盯人的行為心虛。
時右西摁息手機,擡起下巴,正眼瞧他兩秒,在臉上宣示誰要看你。
她這會兒不想跟他說話。
嫌棄地,再往牆角靠攏。
然而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回頭看聞竹辛,“你眼睛長我身上?”
聞竹辛笑笑,雙手壓着欄杆,狹長深邃的眼眸始終不移動半步。
又過幾秒,自然而然,不參雜半點多餘的解釋,道∶“我想看。”
……
時右西呼吸一窒,扇動眼睫。
側頭看他。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三個字幹淨利落,簡單明了。
卻像一顆從球場上飛速砸過來的球,直擊她的心頭上。
暗下眼眸,越往深細想,臉越燒得發燙。
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把包抱在身前當擋箭牌,問聞竹辛∶“……你什麼意思?”
事實上,内心遠沒有嘴巴勇猛。
呼吸凝重,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