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右西暗暗咽下一口唾沫,想讓李沫飛别提她。
但李沫飛沒有讀心的能力,還傻呵呵地問她:“你全名叫什麼,我突然忘了。”
沒等時右西自己回答,一旁的蘇甯煙覺得無語,搶先道:“時右西。”
李沫飛往椅子靠背上靠,鼓了鼓腮幫子,跟另一頭的聞竹辛說:“還能有哪個小西姐,你的高中同校同學,時右西啊。”
時右西聽在心裡,抓在手中的筷子快要被她捏斷。
心道拜托,求求别提我了。
對面的聞竹辛又靜了兩秒才開口,淡淡道:“哦,她找到這裡來了?”
時右西豎起耳朵,毫無感情色彩的語調,在她聽來,卻摻雜着輕蔑。
什麼叫找到這裡來了?說得好像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他,而且一切盡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
氣不過,端起一盤肉直接往烤盤裡倒。
此刻,心裡的小火苗像爐子裡的炭火般冉冉升起。
蘇甯煙斜她一眼,“給人留點。”
李沫飛依然渾然不覺她的心思,挑眉回聞竹辛:“嗯,我們想過兩天一起去滑雪,小竹哥你去不去?”
聞竹辛把煙頭靠到煙灰缸旁敲落煙灰,“不去。”
李沫飛頓了一下,不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問:“那海哥可不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啊?”
“你去問林書海,請假的事問董之伯,我又不管你們。”對方語氣冷淡。
“知道了。”李沫飛撇嘴,忍不住吐槽,“還以為你跟小西姐是同學,至少見上一面。”
洩氣地想把通話挂斷。
不料,聞竹辛壓着嗓音問:“……她,說想見我?”
李沫飛看向時右西,時右西怔了一下,急忙搖頭擺手拒絕。
李沫飛說:“她沒說。”
時右西在一旁,想了想,和蘇甯煙說話諷刺道:“我見他幹嘛啊,湊巧而已,根本不認識,有什麼好見的。”
怕聞竹辛聽不清,還特意提高音調,算是對剛才他那句“找到這”的有力反擊。
蘇甯煙斜眼李沫飛,沖她噓聲。
聞竹辛聽到時右西在旁邊說話的聲音,吸一口煙。
沒想到,還真的在啊。
在對方耐心等他回話的間隙,吐出煙霧,把煙頭摁在煙灰缸裡,碾到星火熄滅為止。
撩一把頭發,說:“沒事挂了,以後什麼事就找什麼人,别随便打我電話。”
然後搶先一步挂人電話。
“我就說,他不可能去。”蘇甯煙聳聳肩。
李沫飛倒扣手機放在桌面,往嘴裡塞烤腸,他念着他的好,卻當場碰一鼻子灰,小聲嘟囔:“我以為至少見一面。”
時右西笑笑,安慰李沫飛說,他們之間關系本來就陌生,怎麼可能會特地見一面,更别提一起去玩。
安慰完别人,自己卻一陣低落。
剛才聞竹辛以那樣的口吻爽快地拒絕邀請,她聽到的時候确實有一瞬間的心梗。
但結果不正是想要的嗎?
她想,既然不得不呆在同一個地方,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氣,彼此都有把對方當陌生人的自覺,這樣挺好的。
至少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搬走,現在覺得更沒必要了,碰面權當不認識,也該學學人家豁達的胸襟。
“沒關系,等你們都有時間我們再去也行。”她又說。
蘇甯煙頓了一下:“我這段時間都挺忙的。”
“好吧,那再等等。”李沫飛撅嘴。
從大盤烤肉店裡出來,狹窄的街道上比先前更熱鬧。
大大小小的夜宵小攤夜間出動,立在路邊的大風扇呼呼地吹着,将各種互相交纏的味道送進路人的嗅覺中。
時右西油頭油面的,邊走邊拿濕巾擦臉。
這天地間仿佛天然的桑拿房。
李沫飛嚷嚷着要去喝奶茶解暑,蘇甯煙和時右西不願意浪費時間在外消遣,最後李沫飛為了蹭車回家,隻好自己跑去打包。
在等李沫飛回來的間隙,蘇甯煙挽着手提包,雙手抱胸,一副要打聽八卦的語氣問時右西:“你跟聞竹辛真的是同學?”
時右西想,剛才不是說過了嘛,然而依舊重複道:“嗯,一個地方的,高中同校。”
順道認真地做适當補充:“高中那會兒,他在我們學校就挺有名的。我的朋友跟他的朋友是好朋友,私底下一起玩過幾次,他估計隻記得我的名字。上次突然碰面,壓根認不出我來。”
說完斜眼蘇甯煙,無奈地聳聳肩。
蘇甯煙沒想到他們是真不熟,嚼嚼口中的口香糖,“那的确不太熟。”
時右西順杆子往上爬,“反正挺尴尬,這次也是湊巧。想聽八卦我這沒有,可能你知道的都比我多。”
撇清關系外,想順便切斷這個話題。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記憶又久遠,她說着說着自己都快要覺得好像跟聞竹辛就是那麼回事。
反正比起坦誠布公地揭開過去赤|裸的真相,不如直接撒謊要幹脆省事。
雖然曾無數次想把這秘密分享出去,但每每話到嘴邊,就說不出口了,如今更是失去了分享的價值。
聞竹辛不打算再提及過往,也不想和她再有任何聯系的決心,今晚再次深刻地領悟到。
原以為暗暗掙紮着把所有不幸的事,歸結于他的自己已足夠卑鄙。誰想,真正不在意的男人,那才叫真正的冷漠薄情。
她那是自我欺騙,聞竹辛這是什麼?
高冷嗎?
不是。